>龙天的手刚碰到车门鎏金把手,后颈猝然一麻。
>父亲那只枯槁如松树根的手,此刻爆发出擒龙缚虎的巨力,将他狠狠摔回马车软垫。
>母亲素手翻飞,伽楠香珠缠住他周身大穴。
>十年来,龙天第一次明白自己不过是父母掌中的雏鸟。
>车外,龙啸天玄色朝服在硝烟中翻卷,抖出同治帝御赐的鎏金珈蓝烟管。
>鬼面人立在装甲车上:“龙桑,旅顺港让你逃了,今日...”
>龙啸天吐出的烟圈凝成游龙撞上鬼面:“甲午年的丧家犬,倒学会摇尾巴了。”
>他闲庭信步踏着弹道前行,烟管轻点,机枪炸膛,太刀寸碎,鬼面人喉骨碎裂声淹没在爆炸中。
>母亲在车内颤抖着咬破朱唇:“你爹的旧伤...本不该再动真气...”
>龙天目睹父亲染血的手指轻叩车窗:“夫人,该给孩子解穴了。”
>东南方德式军靴声响起,龙啸天猛推马车:“走!”
>马车疾驰瞬间,龙天冲破穴道扑向车窗。
>父亲孤身迎向钢铁洪流,举起右手比出儿时暗号——“男子汉不哭”。
>炮弹撕裂暮色时,他周身青石板凝成血色狂龙。
>“来战!”
>最后的怒吼吞没天地,龙天攥碎掌心的翡翠烟嘴,那上面还残留着父亲最后一丝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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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天的手指刚刚触到车门上那冰凉的鎏金把手,指腹甚至已感受到金属雕花细微的凹凸,后颈猛地一麻,如同被无形的冰针刺入督脉深处。那感觉瞬间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电蛇,沿着脊椎向下疯狂噬咬,全身的精气神力骤然一泄如注。
是父亲!
那只平日里连药碗都端不稳、枯槁如百年松树根的手掌,此刻竟爆发出擒龙缚虎般的恐怖力量,五指如精钢打就的铁钳,死死扣住了他颈后最致命的要穴。龙天甚至来不及回头看清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整个人便像被狂风卷起的稚鸟,天旋地转间,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贯进车厢深处那织锦堆叠的软垫里。锦缎的柔滑触感与筋骨撞击的钝痛同时传来,闷得他喉头发甜。
“爹你…”他挣扎着要撑起身体,眼前却又是素影翻飞,带起一阵清雅的伽楠幽香。母亲那双素来只抚琴拈花的纤纤素手,此刻竟快得幻化出重重蝶影,手腕上那串温润的伽楠香珠随之激射而出,带着破风的锐响,精准无比地缠绕上他周身几处关键大穴。
龙天浑身一僵,再也动弹不得半分,连一丝真气都提不起来。他目眦欲裂,喉咙深处发出困兽般绝望的呜咽。十八年了!整整十八年,他竟从未真正看清过身边至亲之人!什么咳疾缠身、什么温婉柔弱,全是障眼法!而他,不过是父母掌心一只自以为羽翼渐丰的雏鸟,从未飞出过他们沉默的羽翼。
车外,沉重的玄色车门被龙啸天反手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隔绝了车内龙天挣扎的呜咽。硝烟混着血腥的尘土味扑面而来,卷动他宽大的朝服下摆,那上面用金线密绣的团龙在风烟里狂乱地翻涌,宛如活物在焦土之上挣扎腾跃。
龙啸天并未立刻理会那逼近的钢铁轰鸣。他只是从容地、甚至带着几分眷恋般,从阔大的袖袍中缓缓抖出一支烟管。那烟管通体鎏金,在昏沉暮色里依旧流淌着沉甸的辉光,管身之上,九条五爪蟠龙缠绕盘踞,每一片鳞甲都錾刻得纤毫毕现,龙睛处镶嵌着细小的墨玉,森然有神——
这是同治朝天子御赐的珈蓝香具,内中装盛的,是采自南洋火山灰滋养出的顶级烟叶,每年仅得九两之数。烟丝中更掺入了天山雪莲的冰蕊与东海鲛人泪珠调制的凝香露,一缕便值万金。
“嗤——”
一点微弱的磷火在他指间擦亮,橘黄的光晕瞬间映亮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岁月如刀,在他眼尾刻下了细密而深刻的纹路,那里面沉淀着铁与血的重量。鹰隼般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抿出一道刀锋般冷硬无情的直线。
青烟自那鎏金烟嘴里袅袅逸出,在他眉骨处投下浓重的阴影,将他深邃的眼窝衬得如同深潭。那对曾令八旗铁骑望风披靡、肝胆俱裂的星目,此刻正清晰地倒映着远处天际燃烧的、如血残阳。
十辆插着刺目旭日旗的钢铁巨兽碾过街角的断壁残垣,履带将碎砖朽木无情地压进泥土。车顶上,九二式重机枪那黑洞洞的枪口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如同毒蛇探出的信子。领头装甲车的车顶,立着一个穿着墨黑和服、腰间交叉斜佩长短双刀的身影。那人左脸上覆盖着一具狰狞的般若鬼面獠牙,露出的右眼,瞳孔竟是令人心悸的、非人的竖瞳,闪烁着爬行动物般的冰冷光泽。
“龙桑,”鬼面人的声音透过金属面甲传来,嘶哑扭曲,如同毒蛇在枯草间摩擦游走,“二十年不见,别来无恙?当年旅顺港让你侥幸逃脱,今日这北平残骸,便是你的埋骨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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