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远的西装内袋鼓起的弧度蹭过苏瑶手背时,她闻到了淡淡的松木香——是他总用来擦拭钢笔的檀木膏味道。
这个细节让她想起三天前在仓库翻查旧账时,他也是这样带着文件袋出现,说在码头货单里发现了重复的船号。
“苏小姐。”陆明远喉结动了动,指尖在文件袋封口处顿了两秒才拉开,“张启年的真实身份……是林老爷子二十年前的首席法律顾问。”
纸张摩擦的沙沙声里,苏瑶听见自己耳膜嗡鸣。
照片从文件袋里滑出来,泛黄的黑白影像里,穿墨绿西装的男人站在林震南身侧——那是林禹父亲,十年前坠机身亡的林氏前董事长。
照片边缘的日期是1982年3月,父亲出事前三个月。
“当年林氏海外资产转移案,还有码头仓库的土地侵吞,都是他在幕后操刀。”陆明远的声音像浸了冰水,“更关键的是……您父亲公司的火灾鉴定报告,存档编号0731。”
苏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父亲临终前那串电流杂音突然清晰起来:“0731……林家养的狼……”原来所谓“狼”不是林禹,是这只蛰伏在林家二十年的老狐狸。
她想起发布会现场张律师捡钢笔时颤抖的指尖,那支犀飞利的墨水瓶碎片,正是火灾后她在废墟里翻了三天三夜才找到的——原来他早就在监视父亲的调查。
“他为什么接近我?”她盯着照片里张启年微扬的下巴,那弧度和今天发布会逃跑时如出一辙。
“因为您父亲死前提取了林氏海外账户的流水备份。”陆明远抽出一张复印件,“张启年在您父亲办公室装了窃听器,听到他说要把证据交给海关总署。所以他策划了火灾,却没找到备份——直到您开始查无烟煤案,他以为备份在您手里,才主动接近,想当您的‘智囊’。”
晚风掀起窗帘,吹得照片边缘卷起。
苏瑶望着窗外张律师离开时的红色尾灯早已消失,眼底却腾起一簇冷焰。
她想起张律师每次递资料时总多留半页,想起他建议她拉拢周会长时眼里闪过的算计——原来他不是帮她,是在利用她引出父亲藏起来的证据。
“他贪。”她突然笑了,指尖划过照片里张启年别在西装上的翡翠领针,“贪钱,贪权,更贪一个干干净净的身份。”
陆明远一怔:“您是说……”
“今晚八点,约他在和平饭店顶楼喝咖啡。”苏瑶把照片按回文件袋,动作轻得像在抚弄毒蛇的信子,“我会告诉他,我不仅找到了父亲的备份,还查到他在瑞士银行的账户——只要他愿意交林氏这十年的海外交易名单,我可以帮他把账户洗白。”
陆明远瞳孔微缩:“这太冒险了。”
“冒险?”苏瑶转身看向落地窗外渐浓的夜色,“他以为自己是棋手,我不过是借他的棋子走一步。”她的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蛛丝,“再说……”她摸出手机,调出刚收到的匿名短信——“小心身边”,发信人号码被加密成乱码,“有人在帮我们。”
同一时刻,二十公里外的林氏大厦顶楼,林禹将手中的文件夹砸在红木桌上。
牛皮纸封皮裂开,里面是苏瑶这三个月来所有的商业动作:拉拢纺织行会、策反码头报关员、甚至买通他私人飞机的地勤——每一步都精准得像拿手术刀在割他的肉。
“查,给我查!”他抓起桌上的水晶镇纸,指节因用力泛白,“是谁把航运部的舱单泄露给她的?”
站在桌前的助理小陈喉结滚动,额角渗出细汗:“三天前您让张律师整理的旧案资料……”
“张律师?”林禹的动作猛地顿住。
那个总带着温吞笑意的中年男人突然在他脑海里清晰起来——上周他说法务部需要增派人手,隔天苏瑶就策反了两个新人;前天他建议放缓码头扩建,今天海关就查到他们三艘货轮超载。
“去把张律师叫上来。”林禹抓起车钥匙,“现在。”
“林总,张律师半小时前说家里有事,已经离开了。”小陈的声音发颤,“他的车……撞坏了酒店的摄像机。”
林禹的瞳孔骤然收缩。
窗外的暮色里,他看见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像头被拔了牙的困兽。
助理的汇报声突然变得很远:“航运部王经理说,下周有批货要走公海……”“市场部李总监说,纺织行会要联合抵制我们的新布疋……”
他一拳砸在窗台上,大理石纹裂开蛛网状的缝隙。
原来不是苏瑶太厉害,是他的堡垒里早就爬满了蛀虫。
和平饭店的电梯门打开时,苏瑶整理了下珍珠项链。
她知道张启年此刻正坐在靠窗的位置,透过落地窗能看见黄浦江的波光——就像他以为自己能看透她的每一步。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陆明远的消息:“张律师的车停在地下三层B区,后备箱有带锁的铁皮箱。”
她望着电梯镜面里自己微扬的嘴角,那抹笑像根细针,扎进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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