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寒的雾气在咒文间翻涌,多阔霍周身缠绕的枯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她望着张起灵额角沁出的冷汗,脸上扯出扭曲的笑容:"挣扎吧,慢慢感受内力被抽干的滋味!"洞顶垂下的藤蔓突然暴长,如同活物般缠住张起灵的脚踝,将他往血池方向拖拽。
张起灵半跪在地上,麒麟纹身因力量受阻而剧烈跳动。他余光扫过地面流转的阴阳鱼阵,那些由彼岸花催动的纹路正贪婪地吞噬着他的气息。"罢了。"他突然松开攥紧的拳头,任由藤蔓将自己拉近数寸,"看来今天是栽在这儿了。"
多阔霍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眯起浑浊的双眼,看着张起灵脸上骤然放松的神情,心中涌起莫名的不安。这转变太过突兀,就像暴风雨前诡异的平静。"少耍花样!"她猛地挥动手臂,更多藤蔓破土而出,却在触及张起灵衣角的瞬间,被一道若有若无的金芒震碎。
"感谢我师父?"张起灵倚着人骨祭坛缓缓起身,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的目光扫过多阔霍的面庞,忽然想起师父讲述镇压往事时,提到过这妖物曾是漠北最负盛名的萨满圣女,"百年困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你比我更该恨我师父。"
洞外传来闷雷炸响,多阔霍的表情瞬间扭曲。她踉跄着扑向血池边缘,枯指狠狠戳向池底沉睡的干尸:"恨?他算是救了我也算杀了我"。
张起灵的余光却始终盯着彼岸花。红光流转间,他突然想起在海昏侯墓中见过的星图——那些看似杂乱的星宿连线,此刻竟与地面咒文产生微妙共鸣。"原来如此..."张起灵淡淡道,"你困住我的,从来不是阵法,而是对天罡诀的执念。"
圣历二年的神都洛阳,深秋的风裹着银杏叶掠过狄府朱漆回廊。狄仁杰斜倚在雕花檀木榻上,青瓷药碗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苍白的面容。药汁苦涩的气味弥漫在暖阁里,与案头龙脑香混作一团,更添几分沉郁。
"阿爷,有人求见。"狄光远撩起湘妃竹帘,目光落在父亲颤抖着执勺的手上,喉头不由得发紧。自数月前那场突如其来的咳血症,往日精神矍铄的狄阁老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生气,连鬓角的白发都显得愈发萧索。
"谁啊?"狄仁杰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久病未愈的沙哑。他强撑着坐直身子,却因动作太急引发一阵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丝染红了帕子。
雕花木门"吱呀"推开,玄色劲装的身影裹挟着寒气而入。李元芳单膝跪地行了军礼,腰间幽兰剑穗随着动作轻晃:"大人,身体可好些了?"他抬头时,正对上狄仁杰布满血丝的眼睛——那双眼依旧锐利如鹰,却掩不住深处的疲惫。
"无妨,死不了。"狄仁杰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枯瘦的手指摩挲着药碗边缘,"对了元芳,朝堂上关于庐陵王复立太子一事,争议愈发激烈,你怎么看?"
李元芳沉吟片刻,目光望向窗外飘零的银杏叶:"依卑职之见,陛下召庐陵王回都,便是要还政李唐的信号。"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只是武氏宗亲势力盘根错节,怕是不会轻易罢休。"
"不错。"狄仁杰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看透世事的苍凉。他想起数月前在贞观殿,武曌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狄仁杰呈上的"立子则太庙可祔姑"奏章拍在龙案上时,眼中那抹转瞬即逝的动摇。可即便如此,武承嗣、武三思等人依旧日日上奏,妄图保住武氏江山。
"只是到那时候...我怕是看不到咯。"狄仁杰望着案头堆积的奏章,那些尚未批复的军国大事仿佛化作千斤重担,压得他胸口发闷。他想起年轻时随先帝征战的岁月,想起在幽州、并州断案时的意气风发,如今却只能卧病在床,看着这天下即将迎来又一次风云变幻。
"大人!"李元芳猛然抬头,眼中闪过痛色。他太清楚狄仁杰为这江山社稷付出了多少,从力保李氏血脉,到周旋于武氏与朝臣之间,哪一步不是如履薄冰?可如今,这位曾让无数奸佞闻风丧胆的狄阁老,却在权力更迭的前夕,被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
狄仁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窗外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卷着几片金黄的银杏叶落在案头,盖住了奏章上未干的墨迹。他望着那片叶子,思绪却飘向了远方——不知庐陵王能否担起这江山重任,不知武周与李唐的恩怨,何时才能真正画上句点。
深冬的章府笼罩在皑皑白雪中,六角宫灯在寒风里轻轻摇晃,将廊下的冰棱映得五彩斑斓。章五郎单衣薄衫立于演武场中央,周身萦绕着淡金色气劲,每一次挥掌都带起破空锐响,震落枝头积雪簌簌如霰。
"喝!"随着一声清喝,他双掌拍出的劲力在青石地面犁出半尺深的沟壑,掌心纹路间流转的金光与袖中暗藏的《太宗轶事》残页隐隐共鸣。这一年来,他日夜钻研古籍中记载的隐晦功法,又借着奉宸令一职接触宫中典藏,修为早已今非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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