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头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消失在通道尽头,那碗冷粥和水罐被迅速收走。没过多久,他端着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明显稠了许多的米粥,还有一个盛满清水的干净陶罐,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脸上混杂着惊魂未定和一种见证奇迹般的茫然。
“热…热的!快!”老张头把东西塞给李逍遥,自己却不敢靠近七号牢房,只是远远地缩着。
李逍遥接过温热的粥碗和水罐,走到七号牢房栅栏前。岳飞依旧盘坐在角落的稻草上,但不再背对牢门。他低垂着头,散乱的花白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肩膀微微起伏,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喘息声断断续续。那沉重的镣铐随着身体的颤抖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岳将军。”李逍遥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粥来了。活下去,才有希望。”
他蹲下身,小心地将粥碗和水罐从栅栏下方特意留出的、仅供传递碗碟的狭小空隙推了进去。碗沿触碰到冰冷的地面,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岳飞的身体猛地一颤,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火光映照下,那张饱经风霜、此刻憔悴得不成人形的脸上,血泪干涸的痕迹纵横交错,深陷的眼窝里,那双曾经锐利如鹰、此刻却布满血丝和绝望灰烬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粥碗。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巨大的悲恸,有刻骨的仇恨,有被强行唤醒的生之欲望带来的痛苦挣扎,还有一种近乎麻木的茫然。
时间仿佛凝固了。通道里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岳飞粗重压抑的呼吸。老张头在远处紧张得大气不敢出。
一秒…两秒…三秒…
终于,那双骨节突出、布满伤痕和老茧的手,颤抖着,极其缓慢地伸向了地上的陶碗。他的动作僵硬而笨拙,仿佛那碗有千钧之重。手指触碰到温热的碗壁时,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几乎要将碗打翻。
李逍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双手最终紧紧握住了碗,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岳飞低下头,浑浊的泪水再次大颗大颗地滴落进浑浊的米粥里。他仿佛用尽了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将碗凑到干裂出血的唇边,没有用筷子,就那么仰起头,大口大口地、近乎贪婪地吞咽起来!滚烫的粥烫得他喉咙嘶嘶作响,但他毫不在意,吞咽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决绝,仿佛吞咽的不是食物,而是刻骨的仇恨和无尽的屈辱!
一碗热粥,顷刻间被灌了下去。他呛咳了几声,随即又一把抓起水罐,对着嘴猛灌了几大口清水,水流顺着他脏污的脖颈淌下,浸湿了破旧的囚衣。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岳飞的身体佝偻下去,双手撑地,仿佛刚才的动作耗尽了最后的力气。但他抬起头时,那双眼睛里,属于死寂的灰烬正在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燃烧着复仇火焰的光芒!那光芒锐利得刺人,直直地射向栅栏外的李逍遥!
李逍遥心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成了!这口气,终于吊住了!只要岳飞自己有了求生之念,以他那被龙元潜移默化改造过的强悍体质底子,加上混沌元力暗中滋养,撑过风波亭前的危机不成问题。
他脸上依旧维持着狱卒李四那种带着敬畏和一丝同情的表情,对着岳飞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对着老张头道:“张头儿,岳将军肯进食了,是好事。劳烦您多照看些,上面问起,也好交代。”
“好…好…”老张头看着岳飞那副模样,心里直发毛,只觉得这比之前绝食等死时更让人心惊肉跳,忙不迭地答应。
李逍遥不再停留,按着腰刀,迈着狱卒特有的、略显拖沓的步伐,沿着阴冷的通道向外走去。意识沉入脑海:“啊狸,持续监测岳飞生命体征,确保稳定。”
“明白,主人。”小狐狸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生命体征开始回升,虽然缓慢,但已脱离衰竭临界点。混沌元力微量渗透滋养,加速恢复中。”
“很好。”李逍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么,该去收点利息了。张俊…秦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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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沉如墨。临安城的喧嚣早已沉寂,只剩下更夫单调的梆子声在空旷的街巷间回荡。相府秦桧的宅邸,位于内城最核心的区域,高墙深院,灯火通明。朱漆大门紧闭,门前两尊石狮子在灯笼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院墙内,隐约可见巡逻甲士的身影晃动,戒备森严。
然而,这一切森严的守卫,在一位开启了基因锁、拥有顶级刺客隐匿技巧的轮回者眼中,如同虚设。
李逍遥没有走正门。他如同鬼魅般融入秦府西侧一条狭窄阴暗的巷弄阴影里。这里靠近秦府的花园侧墙,相对偏僻,墙内是茂密的竹林和假山。意识沟通:“啊狸,扫描秦府结构,锁定秦桧书房位置,标记所有明暗哨、巡逻路线、机关陷阱。”
“扫描开始…范围覆盖中…标记完成!”小狐狸的效率极高,瞬间,一张精细的、只有李逍遥能“看见”的三维立体地图在他脑海中展开。秦府内部的亭台楼阁、守卫位置、巡逻路径、甚至书房外几处隐蔽的翻板陷阱和触发式弩机,都清晰标注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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