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鞅入秦:变法大幕的前奏
公元前361年,咸阳城的春雪尚未完全消融,巍峨的宫墙下,一辆由两匹瘦马拉着的简陋马车缓缓停在驿馆门前。车上之人面容清瘦,目光如炬,腰间悬挂着一卷用牛皮细细捆扎的竹简——那是他钻研多年的变法之策。此人正是卫国人公孙鞅,后世称为商鞅,此刻他正带着对功名的渴望与对理想的执着,踏上了秦国的土地。
一、壮志难酬:魏国的失意与抉择
公孙鞅出身卫国公族旁支,虽为贵族,却因血缘疏远而家境中落。少年时的他便展现出对刑名之学的浓厚兴趣,常常彻夜研读李悝的《法经》和吴起的兵书。成年后,他投身魏国相国公叔痤门下担任中庶子,得以近距离观察魏国的变法成果。公叔痤深知公孙鞅的才能,临终前曾向魏惠王郑重推荐:"痤之中庶子公孙鞅,年虽少,有奇才,愿王举国而听之。"可惜魏惠王以为这是病榻上的胡言,只是敷衍点头。
魏国的冷落让公孙鞅心灰意冷。此时的魏国,经过李悝变法和吴起强军,虽为中原霸主,却因贵族势力盘根错节,改革陷入停滞。公孙鞅明白,在这个论资排辈的国度,自己难有出头之日。恰逢此时,他听闻西方的秦国发布了一道震动天下的《求贤令》。
秦孝公嬴渠梁继位时,秦国正处于低谷。河西之地被魏国占据,山东六国视秦为戎狄,不屑与之会盟。孝公在《求贤令》中痛陈秦国困境:"昔我缪公自歧雍之间,修德行武,东平晋乱,以河为界,西霸戎翟,广地千里,天子致伯,诸侯毕贺,为后世开业,甚光美。会往者厉、躁、简公、出子之不宁,国家内忧,未遑外事,三晋攻夺我先君河西地,诸侯卑秦,丑莫大焉。"继而向天下承诺:"宾客群臣有能出奇计强秦者,吾且尊官,与之分土。"
这道充满血气与决心的诏令,像一把火点燃了公孙鞅的壮志。他意识到,秦国这个被中原视为蛮荒之地的国家,正因为落后,才有着破旧立新的迫切需求;正因为贵族势力相对薄弱,才可能成为实施变法的理想舞台。于是,他毅然辞别魏国,踏上了西去的道路。
二、咸阳初遇:景监的引荐与试探
初入咸阳,公孙鞅便感受到了与中原不同的风气。这里的百姓质朴剽悍,街头巷尾常可见身强力壮的汉子,腰间别着青铜剑,脚步匆匆,透着一股实干的劲头。驿馆的官吏虽态度冷淡,却效率颇高,很快为他安排了住处。
然而,想要面见秦王谈何容易。公孙鞅深知,在秦国这样的集权国家,没有合适的引荐人,纵使有千般才学,也难入君王法眼。他打听到,秦孝公身边有一位宠臣景监,虽为宦官,却深得孝公信任。于是,公孙鞅精心准备了一份厚礼,登门拜访。
景监初见公孙鞅,见他衣着朴素,言辞却不卑不亢:"鞅闻秦王求贤若渴,故不远千里而来。然鞅之所学,非空谈仁义之道,乃强兵富国之术。愿借大人之口,得见秦王一面。"景监见他谈吐不凡,便留了心,答应为他安排引见。
第一次面见孝公,公孙鞅选择了试探。他知道,君王对于治国之策,往往有不同的偏好,有的喜欢循序渐进的王道,有的偏爱立竿见影的霸道。他先向孝公大谈"帝道",讲述上古尧舜禹的治国理念,强调道德感化与无为而治。孝公听着听着,渐渐打起了哈欠,目光也变得游离。退朝后,孝公便责备景监:"子之客妄人耳,安足用邪!"
景监将孝公的反应告知公孙鞅,公孙鞅却不气馁,反而笑道:"吾说公以帝道,其志不开悟矣。请复见。"第二次见面,公孙鞅改谈"王道",说起夏商周的仁政德治,强调礼乐教化与分封制衡。孝公虽比上次专注一些,却仍未露出兴奋之色。事后,孝公对景监说:"客善,可与语矣。"
公孙鞅心中有数,知道时机已到。他对景监说:"吾下次见王,必以霸道说之。"景监虽有些疑惑,但见他胸有成竹,便再次为他争取到了面见的机会。
三、论道咸阳宫:霸道之策与君臣相契
第三次会面,咸阳宫内气氛略显紧张。公孙鞅步入殿中,见孝公正襟危坐,目光如炬地盯着他。这一次,他不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说:"夫强国之术,在于赏罚分明,在于农战结合。今秦国地广人稀,良田未垦,百姓虽勇,却无纪律,此乃弱国之根也。"
孝公一听"强国之术",顿时来了精神,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公孙鞅继续说道:"昔李悝在魏,行'尽地力之教',奖励耕织,魏国乃强;吴起在楚,明法审令,裁汰冗官,楚国乃盛。秦国若欲崛起,必当效仿此等变法,却又不能照搬。魏楚之弊,在于贵族势力过强,变法半途而废。秦国当废井田,开阡陌,承认土地私有,激发百姓耕作之热情;当奖励军功,废除世卿世禄,使勇士有进身之阶;当统一度量衡,加强中央集权,使政令畅通无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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