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残卷里的微光
秋天,蒲察猛安要征收“牛头税”了。他派完颜阿骨打到李茂的村子,按新户籍册点名收租。可到了村口,却发现村子里空空荡荡,只有几个老弱病残。原来,大部分青壮都跟着红袄军躲进了西山。
完颜阿骨打气得暴跳如雷,下令烧村。李茂因为小儿子生病,没能走脱,跪在地上哀求:“谋克大人,不是我们不交租,是今年旱灾,田里没收成啊!”
“胡说!”完颜阿骨打抽出马鞭就打,“牛头税是国制,岂容你汉人狡辩!”
鞭子落在李茂背上,火辣辣地疼。但他想起埋在田埂下的鱼鳞图册,想起父亲在黄册上按红手印的样子,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喊道:“我们汉人纳了几百年的税,都是按田亩多少,按人丁强弱。你们的‘牛头税’,牛多的少交税,牛少的多交税,哪有这样的道理?”
完颜阿骨打被问得一怔,他从未想过“道理”二字。在女真族的传统里,强者多得,弱者少得,是天经地义。他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汉民,突然觉得这“道理”像一根刺,扎进了他一直信奉的“武力至上”的逻辑里。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是蒲察猛安派来的信使,说金太宗下了新旨,“汉地户籍,可暂依唐宋之制,与猛安谋克并行”。原来,华北的反抗越来越激烈,金朝统治者不得不做出让步。
完颜阿骨打皱着眉头,收起了马鞭。他看着李茂背上的血痕,又看了看空荡荡的村子,突然觉得这“猛安谋克”的铁网,似乎并不能完全罩住这片土地上的人。
李茂趴在地上,听着信使的话,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他知道,旧户籍并没有完全恢复,女真的军事统治依然存在。但至少,“道理”二字,还是让他们这些“编户齐民”,在金戈铁马之下,看到了一丝微光。
夜深了,李茂偷偷跑到田埂下,挖出那卷残损的鱼鳞图册。月光下,他用口水小心翼翼地粘补着破损的纸页,“李茂”二字虽然模糊,却依然能辨认。他知道,只要这残卷还在,汉民的户籍观念,就像田垄里的草根一样,总有重新发芽的一天。
而在顺州府衙的角落里,一卷新的户籍册正在编写。它的前面是女真猛安谋克的军事编制,后面却不得不加上汉民的乡里名称。两种截然不同的户籍文化,就在这残卷与新册的碰撞中,开始了漫长而痛苦的融合。历史的车轮,也在这金戈铁马与户籍残卷的交响中,缓缓驶向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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