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蝉鸣密如鼓点,一层叠一层地撞在摄政王府松涛院的琉璃瓦上。暖阁内却像被投入滚油的热锅,下人们抱着热水桶来回奔走,裙摆扫过地面发出急促的"沙沙"声,稳婆花白的头发上沁着汗珠,连平日里镇定的张太医都忍不住捋了捋胡须,袖口被攥出几道褶皱。
沈落雁趴在铺着厚厚蜀锦棉褥的大床上,月白色寝衣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乌发如海藻般黏在颊边。她突然攥紧锦儿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疼得锦儿"哎哟"一声,却听她闷哼着抬起头,原本水光潋滟的杏眼此刻亮得惊人,像是落了两簇小火苗:"锦儿!"
"小姐!"锦儿哭丧着脸凑上前,"您可千万别使劲啊!稳婆说了,得等宫口开全才能用力呢!"
"疼死我了......"沈落雁的声音拖得又软又糯,尾音却陡然拔高,"快去冰窖给我拿冰镇酸梅汤!要加双倍蜂蜜,再撒两把碎冰碴子!少一粒冰我都不生!"
正在床榻边团团转的萧玦猛地顿住脚步,玄色常服的腰带不知何时散了半幅,随着他急促的动作在空气中晃出一道虚影。他墨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差点被自己的衣摆绊个趔趄:"落雁?这节骨眼上喝什么酸梅汤!"
"我饿!"沈落雁瘪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偏偏凝在睫毛上不掉下来,像缀着两串细碎的珍珠,"生孩子多费力气啊~ 我要是没力气了,怎么把你儿子生出来?万一生到一半晕过去,宝宝卡在里面怎么办?到时候你就等着抱个饿晕的老婆和饿瘪的儿子吧!"
刚端着铜盆走进来的稳婆手一哆嗦,冒着热气的热水溅出几滴,烫得她后槽牙一吸:"我的王妃娘娘!"她差点把铜盆砸在地上,脸上的褶子都皱成了核桃,"这临盆的产妇哪有吃东西的道理?要是呛着了可怎么好!"
"怎么没道理?"沈落雁喘着气,一把抓住萧玦的手腕按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掌心下恰好传来一阵有力的胎动,"你听你儿子踢得多欢!肯定是跟我一样饿急了~ 王爷~"她突然仰起脸,泪珠终于滚落下来,在泛红的脸颊上划出两道水痕,"冰窖里昨天新冰的酸梅汤,我从早上就惦记了~ 你去给我拿嘛~"
萧玦看着她疼得脸色发白,唇瓣都没了血色,却还惦记着酸梅汤,真是又急又心疼。他蹲下身,用帕子替她拭去额角的汗珠,指腹触到她滚烫的肌肤:"乖,等生完了,本王让厨房给你煮十坛,好不好?"
"不好!"沈落雁立刻瘪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我现在就要吃!不然......不然我就不生了!"她猛地扭头,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反正生出来也是个饿肚子的,不如不生了......"
"别胡闹!"萧玦皱眉,眉峰拧成个川字,可看着她蜷缩在床榻上委屈的模样,心又软得一塌糊涂。他猛地起身,对目瞪口呆的锦儿道:"锦儿,你去......"话没说完又顿住,抓起桌上的玄色大氅披在身上,"不,我亲自去!"
【场景转换:冰窖】
萧玦一路疾走,玄色衣摆在廊下带起猎猎风声,守在冰窖外的侍卫们见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王爷跑得腰带都散了,惊得差点把手里的长刀掉在地上。他伸手掀开厚厚的棉门帘,一股混杂着冰块寒气的冷风扑面而来,让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冰窖内整齐码放着上百个冰鉴,莹白的冰块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蓝的光。管冰窖的刘管事搓着冻得发红的手迎上来,看见萧玦怀里抱着的青瓷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王......王爷?您怎么亲自来了?这大晚上的......"
"酸梅汤。"萧玦言简意赅,目光扫过冰鉴上的标签,很快落在角落里贴着"摄政王妃专用"的青瓷坛上。他伸手去抱,指尖刚触到坛身就被冰得一凛,寒气顺着指尖直窜骨髓,他却毫不在意,直接将坛子抱在怀里。
刘管事看着王爷抱着酸梅汤匆匆离去的背影,使劲揉了揉眼睛:"我没看错吧?冰山王爷居然亲自给王妃拿酸梅汤?这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旁边的小斯赶紧捂住他的嘴:"刘管事,小声点!"
【场景转换:产房外】
萧玦抱着冰坛回到松涛院时,产房外的太医和侍卫们已经把门槛快踩平了。张太医捋着胡须的手停在半空,看着王爷怀里的冰坛,喉头滚动了一下:"王爷,这是......"
话没说完,里面就传来沈落雁拖长的嗓音:"还没拿来吗?饿死我了!再不来我就把稳婆的围裙啃了!"
稳婆苦着脸从里面出来,头上的银簪都歪了,看见萧玦怀里的冰坛,差点给跪了:"王爷,王妃娘娘这哪是来生孩子的啊,分明是来作精的......老身接生三十年,头回遇见临盆要吃冰镇酸梅汤的......"
萧玦没说话,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沈落雁一见他怀里的青瓷坛,原本因疼痛而蹙起的眉头瞬间舒展,眼睛亮得像点了灯:"来了来了!快给我快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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