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看着处方，仍有疑虑：“可升麻不是升提阳气的吗？咳血不是怕气往上冲吗？”
“妙就妙在这里，”岐大夫微微一笑，“升麻、柴胡升提大气，就像给漏气的气球重新打气；龙骨牡蛎重镇摄血，就像用补丁堵住破洞。二者配伍，一升一降，一散一收，好比治水，既疏通河道，又加固堤坝。张锡纯先生说：‘吐血之证，最忌升麻，然有龙骨牡蛎以监制之，则升麻又为升陷必需之药。’服药时需留意，若出现头晕面赤，可减升麻，加柴胡一钱。”
四、三剂知效：从“血溢不止”到“气海渐充”
阿远抓药时，特意选了油润的黄芪、色黑的生地，龙骨牡蛎砸成小块先煎。砂锅煮沸时，药香里混着黄芪的甘温、知母的清苦、龙骨的矿物气息，形成一股沉稳的力量。
第一剂药服下当晚，陈默感觉胸口没那么憋闷了，咳痰量似乎少了些，但仍有少量血丝。岐大夫让他睡前再服一次，嘱咐“不可过饱，忌生冷”。
第二天清晨，第二剂药后，陈默咳出一大块白稀痰，里面竟没有血丝了！爬楼梯到二楼，喘气的程度明显减轻。他激动地给岐仁堂打电话，岐大夫在电话里叮嘱：“药已中病，继续服，注意观察舌苔。”
第三剂服完，陈默来复诊时，脸色已透出红晕，说话声也洪亮了些。寸口脉沉迟之象大减，右肺脉虽仍弱，但已能感受到一丝“根”的力量。舌淡胖稍减，白腻苔开始退去。
“岐大夫，太神奇了！”他卷起袖子，展示手臂上因长期服药留下的针眼，“四年了，第一次三天不咳血，痰也少了，爬五楼都不怎么喘！”
岐大夫调整处方：去升麻，加党参四钱，黄芪改为一两，龙骨牡蛎减为四钱，再服五剂。 “大气初复，不可过用升提，去升麻，以党参、黄芪平补元气，龙骨牡蛎减量，防收涩太过。”
五、解惑论道：关于“气陷血溢”的都市叩问
复诊时，恰逢几位中医爱好者来岐仁堂请教，有人提出疑问：“岐大夫，传统都说‘气逆致血溢’，您这用升提药治咳血，不怕火上浇油吗？”
岐大夫沏了壶陈皮茶，缓缓道来：“《灵枢》说‘气之不得无行也，如水之流，如日月之行不休’，气的运行贵在‘平衡’。现代人多坐少动，思虑过度，最易伤脾耗气，导致‘大气下陷’。就像陈先生，看似咳血在上，实为气陷在下——大气不足，肺脏就像被抽走支架的帐篷，只能靠咳嗽来‘挣扎’，久咳必伤血络。这时候若一味清热止血，好比在漏雨的帐篷外泼水，越治越虚。”
他指着窗外匆匆而过的上班族：“你们看那些长期对着电脑的人，多少人有‘胸中憋闷、上楼气短、说话无力’的症状？这就是大气下陷的先兆。陈先生的咳血，只是气陷到极致的‘报警信号’。张锡纯先生创升陷汤，正是看到了‘气虚下陷’比‘气逆上冲’更常见于劳心之人。”
又有人问：“龙骨牡蛎收涩，会不会把下陷的大气‘困住’，反而不利于升提？”
“这正是配伍的精妙处，”岐大夫敲了敲《医学衷中参西录》，“龙骨牡蛎看似收涩，实则‘收中有通’。《本草经》说龙骨‘主心腹鬼注，精物老魅’，牡蛎‘主鼠瘘瘰疬，破症瘕积聚’，二药合用，既能收敛已离经之血，又能化解血管里的瘀滞，就像给漏气的气球补洞时，顺便清理了管道里的堵塞物。加上知母滋阴，生地养血，整个方子升而不燥，补而不滞，这才是‘治虚劳咳血’的王道。”
陈默在一旁听得频频点头，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设计图：“岐大夫，我现在才明白，以前熬夜画图，以为是拼才华，其实是在拼‘大气’。您看我这新设计，特意在写字楼里留了空中花园，让上班族能随时‘充充气’。”
岐大夫看着图纸上的绿意，笑道：“治人如治水，治水如治楼。人体的‘气海’需要筑堤，都市人的身心也需要留一片‘气海’啊。”
六、愈后调摄：从“四年沉疴”到“气和血安”
一个月后，陈默再来岐仁堂时，已能轻松爬上诊所的三层木楼梯。他带来自己煮的黄芪粥，笑称“按方抓的食材”。寸口脉已趋和缓，右肺脉从容有力，舌淡红苔薄白，完全不见当初的萎顿之象。
岐大夫开了最后一张调理方：六君子汤加黄芪、当归、熟地，做成膏方常服。 “脾为气血生化之源，肺为气之主，您久病伤脾，需从脾胃论治，气血双补。记住《内经》的话：‘饮食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故能形与神俱。’以后画图每隔一小时，起身站桩三分钟，比喝咖啡管用。”
陈默郑重记下，忽然想起什么：“岐大夫，上次您说大气下陷会导致各种怪病，除了咳血，还有别的吗？”
“多着呢，”岐大夫指向医案架上的《升陷汤验案》，“有妇女大气下陷，经血倒行而鼻衄的；有男子大气下陷，尿血不止的；还有人下陷后气机上逆，反而出现呕吐、眩晕的。现代人的‘梅核气’‘慢性疲劳综合征’，很多都与大气下陷有关——就像手机电量不足，各种功能都会紊乱。”
夕阳透过木窗，在药柜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陈默走出岐仁堂，深吸一口深秋的清气，感觉胸腔里那股曾经“漏气”的力量，如今像充满气的气球，稳稳地托住了呼吸。他掏出手机，删掉了日程表里所有深夜会议，给办公室群里发了条消息：“从今天起，加班不超过晚八点——为了咱们的‘大气’。”
而岐仁堂里，阿远正研墨记录此案，岐大夫看着窗外渐浓的夜色，轻轻合上《脾胃论》——都市人的“气海保卫战”，从来不止于一方草药，更在一呼一吸间，对生命节律的敬畏与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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