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云州暮春的一缕药香
暮春时节,云州市老城区的梧桐絮正随着暖风轻扬。青石板路尽头,那座挂着"岐仁堂"金字匾额的四合院,总飘出一股独特的药香——是附子与干姜煨出的辛温,混着砂仁蔻仁的清芳,再裹着丝丝草木的甘润。此刻,堂内雕花梨木诊桌前,岐伯年正捻着三指,为对面坐着的中年男子细细切脉。
男子名叫王建国,来自千里之外的平阳城(临汾古称),眼下眉头紧锁,掌心沁着薄汗。他面前的青瓷茶盏里,岐伯年特意为他沏的桂圆红枣茶已凉透,却一口未动。
"岐大夫,我这病......"王建国喉结滚动,声音带着西北汉子特有的沙哑,"在当地瞧了多少回,都说要动刀子,可我这心里总犯怵。听老家人说,您这儿专瞧疑难杂症,尤其对'下元虚衰'的病有法子,我就揣着最后一点念想来了。"
他没说"膀胱癌"三个字,只觉得那西医的病名像块冰,堵在胸口难受。但岐伯年何等敏锐,早从他晦暗的面色、浮肿的眼睑,以及那股掩不住的倦意里,瞧出了几分端倪。
"王老哥别急,"岐伯年收回手,指腹尚带着脉象的余温——沉细如丝,尺部尤其虚浮,"先说说症状。尿中带血是从啥时候开始的?颜色是鲜红还是暗紫?解溲时可有涩痛感?"
王建国精神一振,仿佛遇到了知音:"唉,不瞒您说,快半年了!起初是尿里带点血丝,想着是上火,没在意。后来颜色越来越深,像洗肉水,有时候还夹着些指甲盖大的瘀块。要说疼,倒不是火辣辣的,就是小肚子老是坠胀,跟揣了块石头似的,腰也酸得厉害,夜里起夜三四回,白天却总觉得尿不干净......"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最要命的是,人越来越虚,吃啥都不香,走几步路就喘。当地大夫让做那个......镜子检查,说膀胱里长了'东西',得切。可我寻思着,这刀子一动,元气不就散了吗?正好有个远房亲戚在成都,说见过火神派的卢老先生瞧过类似的病,也是从肾上治起,不用动刀,我就......"
第一章:坎中真火照幽寒,膀胱气化本在肾
岐伯年静静听着,目光落在王建国伸出的舌头上——舌质淡胖,水滑无苔,根部隐隐有瘀点,正是典型的"阳虚湿瘀"之象。他指尖轻叩桌面,沉吟道:"王老哥,您这病啊,按《黄帝内经》的说法,叫'溲血'、'症积'。病位虽在膀胱,根子却在肾。您可知'肾与膀胱相表里'?膀胱如同津液的州都之官,气化水液全靠肾中那点真火蒸腾。如今您肾中坎阳不足,好比釜底无薪,水液代谢失常,湿浊瘀血便在膀胱里凝结成块,就像阴寒之地容易长苔藓一样。"
他取过案头的《伤寒论》,翻到"辨少阴病脉证并治"篇:"你看,张仲景先师说'少阴病,脉沉者,急温之,宜四逆汤'。您这脉沉细,舌淡胖,正是少阴肾阳虚衰的表现。那血为啥会妄行?不是火太旺逼血外出,反而是火太弱,气不摄血啊!就像锅里的水,火力不足就会冷凝成冰,而不是沸腾外溢。"
王建国听得入神,眉头渐渐舒展:"难怪我老觉得腰腹怕冷,夏天都得裹个护腰。那岐大夫,您说这病该咋治?真不用动刀子?"
"治这病,如同治水患。"岐伯年微微一笑,起身从墙上摘下一幅《内经》脏腑图,"你看这肾,内藏真阴真阳,好比天地间的水火。《难经》说'坎为水,而其中有火',这火就是命门真火,是全身阳气的根本。如今您坎中火衰,离中水亏,水火失济,自然百病丛生。要治,就得从根本上补坎中之火,养离中之水,让水火既济,气化功能恢复,那膀胱里的瘀浊自然会随着气化排出。"
他走到药柜前,指尖划过一排排写着药名的楠木抽屉:"就像种树,枝叶枯萎了,要紧的是培其根本。附子、干姜,是回阳救逆的大将,能直补命门真火,就像给釜底添薪;人参、甘草,补后天脾胃之气,脾胃为气血生化之源,好比给树木施肥;砂仁、蔻仁,芳香化湿,醒脾和胃,能把补进去的阳气运化开来,不至于壅滞;女贞子、枸杞子,是滋补肾阴的,阴中求阳,让阳气有根可守,就像添柴时也要加些水润的木材,火才烧得久;仙灵脾、菟丝子、补骨脂,这是'肾五味',专入肾经,既能温阳又能固精,好比加固树根,让精气不轻易外泄。"
"妙啊!"王建国一拍大腿,"您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那西医说的'癌',在您这儿就是阴寒瘀浊结聚,只要阳气足了,自然能化开?"
"正是这个道理。"岐伯年点头,取过处方笺,提笔蘸墨,"《金匮要略》言'病痰饮者,当以温药和之',这症积之病,本质也是阴寒凝聚,非温通阳气不能化。但温阳不是蛮补,得讲究'上中下'三法:上要扶阳助心脾,中要扶阳抑阴调肝脾,下要养精固阳秘。这方子,就是按这个路子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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