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烧成车间干了三十年,天天跟粉尘打交道。"张强声音发颤,"医院说肺心病晚期,让回家等着......"
岐大夫把张叔挪到里间的躺椅上,指尖搭在他腕脉上,脉象微弱得像要断了的线。"《金匮要略》说'水气病,其脉自沉',您这是阴盛阳衰,水湿都积在身子里了。"他转身从药柜最底层搬出个黑陶药罐,"这里面是炙附子,我炮了七七四十九天,毒性去得差不多了。"
张强盯着黑陶罐发愣:"附子不是有毒吗?我爹这身子骨......"
"《伤寒论》里的真武汤,就靠附子回阳。"岐大夫取过附子,切了片给张强看,"您看,这附子断面发亮,是好货。配上生姜和甘草,既能温阳,又能解毒。"他指着药方上的"生芪二十五克","这黄芪是内蒙来的,能补气利水,就像给您爹的身子骨搭架子。"
张叔迷迷糊糊睁开眼,气若游丝:"我......冷......像掉进冰窖......"
"这就给您开温肾救心汤。"岐大夫铺开药方,笔走龙蛇,"炙附子温肾,白术、茯苓健脾,细辛能把寒气从骨头缝里逼出来。"他又抓过一把五加皮,"这是东北的五加皮,《神农本草经》说它'主心腹疝气,腹痛,益气',能把您爹腿里的水湿往下引。"
回家煎药时,张强盯着砂锅不敢走开。水开时,药香混着一股辛烈的味道飘出来,他舀了一勺,吹凉了尝了尝,辣得直咂嘴:"爹,这药有点辣,您忍忍。"
张叔喝了半碗,额头渗出细汗,嘴唇的乌青淡了些:"好像......没那么冷了。"
第二天一早,张强惊喜地发现,爹的尿量多了,裤管松了些。他来抓药时,把昨晚的尿盆端来(用布盖着):"大夫,您看,尿比以前多了,颜色也深了。"
岐大夫点点头:"加十五克防己,能利水消肿。"他又写了张纸条,"让您爹每天用艾叶泡脚,水里加把花椒,能温通经脉。"
到第七天,张叔能坐起来了。他坐在炕沿上,看着自己的腿,肿消了大半,能穿上以前的棉裤了。"强子,给我找件干净褂子,我想去门口晒晒太阳。"
张强扶着他走到院门口,老工友们正蹲在墙根聊天,见张叔出来,都围过来:"老张,你能出来了?"
"托岐大夫的福。"张叔笑了,嘴唇的颜色红润多了,"以前总觉得腿沉,现在轻快多了。"
这天张强来抓药,带来个铁皮盒:"大夫,这是我爹攒的劳保手套,您冬天抓药戴,防扎。"他指着药方上的附子,"这药真神,我爹现在晚上不发抖了,能睡四五个时辰。"
岐大夫翻开药方,在"细辛"旁边画了个圈:"减两克细辛,天越来越冷,别让热气散得太快。"他又取过一块生姜,"煎药时多放三片生姜,能温胃散寒。"
冬至前,张叔能拄着拐杖走半条街了。他揣着袋炒花生,颤巍巍走进岐仁堂,把花生往柜台上一放:"岐大夫,尝尝?我自己炒的,没放太多盐。"
岐大夫捏了颗花生,嚼得嘎嘣响:"您这身子骨,就像开春的冻土,慢慢化开了。"
张叔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笑了:"等开春,我还跟老伙计们去公园打太极。"
四、冬至:酒桌上的胸口痛
冬至前夜,北风卷着雪沫子抽打岐仁堂的门板。阿竹正往药炉里添炭火,忽听见汽车急刹车的声音,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开发区经理王鹏捂着胸口闯进来,领带歪在脖子上,额头的冷汗混着雪水往下淌。
"岐大夫......胸口......像被石头压着......"他靠在柜台上,喘得像拉破的风箱,西装前襟湿了一大片。
岐大夫扶他坐下,解开他的衬衫扣子,胸口的皮肤泛着青紫色。他指尖搭在腕脉上,脉象促而乱,像跑丢了节奏的鼓点。"《金匮要略》说'胸痹之病,喘息咳唾,胸背痛',您这是胸痹,气郁血瘀堵在胸口了。"
王鹏的妻子紧随其后,手里攥着个药瓶:"他刚在酒桌上喝着喝着就捂住胸口,说疼得像刀割,我赶紧带他来这儿。"
岐大夫取过三子二肉熟芎汤的药材,枸杞子红得像玛瑙,熟地黄黑得发亮:"您这病,跟应酬太多有关。《素问·经脉别论》说'饮食自倍,肠胃乃伤',酒肉堵在胃里,气顺不下去,就瘀在胸口了。"他把枸杞子倒在王鹏手心,"您尝尝,甜津津的,《神农本草经》说它'主五内邪气',能补肝肾,肝肾足了,气就顺了。"
王鹏嚼着枸杞子,疼得龇牙咧嘴:"我这天天陪客户喝酒,不喝不行啊......"
"再喝,这胸口的瘀堵就化不开了。"岐大夫指着药方上的"附子","这是温阳的,您这瘀堵,就像冻住的河,得靠阳气化开。"他又抓过一把丹参,"这丹参'活血通经',能把堵在胸口的瘀血流开,就像给河道清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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