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大夫让她伸出舌头,舌红得像熟透的樱桃,苔薄得几乎看不见。"《素问·至真要大论》说'诸燥狂越,皆属于火',您这是血虚生风。"他指尖搭在她腕脉上,脉象细得像头发丝,"是不是总失眠?"
晓梅点点头,眼泪掉在蓝布裤上:"越想考不好越睡不着,越痒越抓,恶性循环。"
张婶在一旁叹气:"她爸走得早,我卖冰棍供她上学,就盼着她能考上好大学。这孩子太要强,考前天天熬夜刷题,眼睛都熬红了。"
岐大夫从药柜里取出当归、生地,放在晓梅手心:"您摸摸,当归是甜的,生地有点苦,但《神农本草经》说它们能'补血滋阴',您这血亏了,皮肤就像缺水的地,干得裂口,风一吹就痒。"他写下五皮止痒汤的方子,"梓白皮、白鲜皮这些,都是治皮肤痒的好手,就像给旱地浇浇水。"
晓梅盯着药方上的何首乌:"这药是不是能让头发变黑?我最近掉头发厉害。"
"不光能黑发,还能养血。"岐大夫笑着说,"您这是思虑过度伤了血,何首乌就像给身体的血库添库存。"他又抓了把地肤子,"这药煎汤外洗,比抓挠强,洗完皮肤润润的。"
张婶非要塞给岐大夫两根绿豆冰棍:"您尝尝,自家做的,没放添加剂。"她帮晓梅把药包好,"明儿我收摊早,给你熬药。"
晓梅的药得用砂锅慢慢炖,张婶每天收摊后,就坐在小马扎上守着炉子,药香混着冰棍的甜香飘满整条胡同。"梅梅,这药里加了红枣,不苦。"她把药汁滤进瓷碗,放凉了才端给女儿。
晓梅喝药时,总盯着墙上的录取通知书邮寄地址发呆。"妈,我要是考不上......"
"考不上咱再考,身体好比啥都强。"张婶帮她擦嘴角的药渍,"岐大夫说了,你这病就是压力太大,等心放宽了,自然就好了。"
十天后,晓梅的胳膊不痒了,新皮长出来,粉扑扑的。她来复诊时,手里拿着张成绩单:"大夫,我考上师范大学了!"
岐大夫看着她胳膊上的皮肤,光滑得像剥了壳的鸡蛋:"《脾胃论》说'脾为后天之本',您这血亏,根源在脾,加些黄芪、党参补补气,气能生血。"他又写了张食疗方,"山药、莲子、百合熬粥,早上喝,既能安神,又能养脾。"
晓梅临走时,给岐仁堂送了幅她画的画,画里是岐仁堂的老槐树,树下坐着个抓药的大夫,旁边站着个卖冰棍的大婶,蝉在枝头唱得正欢。
秋风起时,老纺织厂的退休工人赵大爷拄着拐杖来了。他的后背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走路时佝偻着腰,像是背着块大石头。"岐大夫,您给看看,这背上的疮快把我折磨死了。"他解开纱布,后背上的皮肤厚得像牛皮,纹路深得能塞进指甲,抓痕纵横交错,渗着淡黄色的水。
"赵师傅这是'牛皮癣',《外科大成》里说这病'顽硬如牛皮,抓之如朽木'。"岐大夫取过放大镜,仔细看着皮损,"您是不是总在潮湿的地方待着?"
赵大爷叹口气:"纺织厂车间潮得很,我在那儿干了四十年,退休后后背就开始痒,起初是小红点,后来越抓越厚,现在连穿毛衣都磨得慌。"
"《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说'地之湿气,感则害皮肉筋脉',您这是湿邪钻到皮肤里了。"岐大夫从药柜底层搬出个陶罐,里面的乌梢蛇干盘得像圈绳子,"这蛇能祛风除湿,《本草纲目》说它'透骨搜风',就像钻进骨头缝里把湿邪赶出来。"他用龙蛇消痒汤加减,"加些苍术、苦参,都是燥湿的好手,就像给潮湿的屋子开开窗。"
赵大爷瞅着药方上的蜈蚣,眉头皱成个疙瘩:"这玩意儿看着吓人,真能吃?"
"炮制成药后就不吓人了。"岐大夫取过一块炮制好的蜈蚣,放在他手心,"您摸摸,硬邦邦的,药劲儿足着呢。配上地龙,一上一下,能把皮肤里的湿邪全清出来。"他又拿出个小瓷盒,里面是黑乎乎的药膏,"这是冬凌膏,抹在厚皮上,能软化它,让药效渗进去。"
赵大爷的儿子在外地打工,平时就他一个人过。阿竹怕他不会熬药,每天中午都去给他送煎好的药。赵大爷的屋子在一楼,墙根长着青苔,窗玻璃上蒙着层水汽。"阿竹姑娘,你说我这老骨头,还能好利索不?"他喝药时,后背的痒劲儿又上来了,忍不住想抓。
"岐大夫说您这是老毛病,得慢慢调。"阿竹帮他抹上冬凌膏,凉丝丝的药膏一接触皮肤,赵大爷就舒服地叹了口气,"您看这药膏里的冬凌草,《本草纲目》说它能'清热解毒',专门对付顽固的疮癣。"
赵大爷听阿竹的话,每天用艾叶水泡澡,泡完澡就抹药膏,后背的厚皮渐渐变软、脱落。他把脱落的皮屑收在小纸盒里,像收藏宝贝似的:"你看,又掉了一层,离好不远了。"
霜降那天,赵大爷穿着件新做的棉袄来岐仁堂,后背挺得笔直。"大夫,您摸摸,后背光溜得很!"他掀开棉袄,后背上的皮肤虽然还有淡淡的印子,但已经光滑平整,"我儿子回来探亲,说我像换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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