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静涌处
晨光穿透雕花窗棂,在太医院斑驳的青砖上投下细碎光影。
孙皇后执起银匙,将温热的药汁缓缓吹凉,瓷碗边沿腾起的白雾,朦胧了阿依娜苍白如纸的面容。也先垂眸凝视女儿紧闭的双眼,指节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弯刀的缠绳,那是他征战草原二十载从未离身的利刃,此刻却在颤抖。
"大汗,该换药了。"
孙皇后的声音惊碎凝滞的空气。她轻解少女染血的绷带,腕间金镶玉镯与铜盆相碰,发出清越声响。当看到伤口处新生的肉芽,她终于露出释然神色:"天佑阿依娜公主,箭伤未损脏腑,只需再服七日生肌散,便可转危为安。"
也先喉头滚动,干涸的唇翕动良久才挤出沙哑字句:"皇后娘娘大恩,也先愿以..."
"无需言谢。"孙皇后打断他,指尖蘸着药膏轻抹伤口,"瓦剌与大明战火绵延数十载,老身盼的不过是边境安宁。"她忽然抬眼,目光穿透纱帐望向宫墙之外,"只是经此一役,徐有贞余党未除,陈友下落不明,那把梅花钥匙..."
话音未落,寝殿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也先猛地按上刀柄,却见莲心捧着散落的药碗跪伏在地,鬓边珠翠随着颤抖轻晃:"娘娘恕罪!方才听见侍卫议论,说是郕王殿下在西华门遇刺..."
"什么?!"
孙皇后霍然起身,锦缎裙裾扫翻矮几上的药罐。
也先已经掀帘而出,弯刀出鞘的寒光映亮廊下禁军慌乱的身影。远处宫道传来急促马蹄声,朱祁镇的贴身太监李福海骑着汗血宝马疾驰而来,蟒袍下摆沾满泥浆:"陛下有令!速请孙太后与瓦剌大汗前往乾清宫!"
太医院内,阿依娜的睫毛突然颤动。昏迷三日来,她第一次缓缓睁开眼睛。涣散的瞳孔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褪色的锦帐,和莲心惊喜交加的脸:"公主醒了!快传太医!"
阿依娜想要开口,喉间却似被棉絮堵塞。她挣扎着抓住莲心的衣袖,指甲在绸缎上抓出褶皱。少女突然想起昏迷前箭楼里的火光,想起父亲绝望的怒吼,还有陈友最后塞给她的半片梅花钥匙——此刻正藏在她贴身衣袋里,隔着薄布硌得心口生疼。
"陈...友..."她艰难吐出两个字,莲心立刻俯身细听。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朱祁镇龙袍翻飞闯入内室,身后跟着面色凝重的朱祁钰。皇帝衣甲未卸,腰间佩剑还在滴着血,暗红的痕迹顺着鎏金剑鞘蜿蜒而下,在青砖上绽开一朵朵血花。
"阿依娜公主,朕问你。"朱祁镇单膝跪地,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陈友失踪前,可曾说过什么?"他脑海中闪过暗巷里消失的身影,还有徐有贞在天牢里狂笑的脸——那逆臣临刑前高呼"钥匙现世,天下必乱",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阿依娜望着皇帝染血的甲胄,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莲心慌忙轻拍她后背,却摸到衣内硬物。
孙皇后目光如电,立刻示意宫女退下。当半片钥匙呈现在众人面前时,也先突然发出低吼:"这是...瓦剌王庭秘库的钥匙!二十年前先帝与我大汗结盟时,曾互换信物..."
朱祁钰接过钥匙,借烛光细看。梅花纹边缘刻着细小的篆字,正是"永乐年制"。他突然想起莲心送来的密信,想起孙皇后那句"勿信徐言",背脊瞬间发凉:"皇兄!徐有贞余党未除,这钥匙若落入奸人之手,恐怕..."
"传旨!"朱祁镇猛地起身,龙袍扫翻案几上的药碗,"封锁京城九门,全城搜捕陈友!"他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乌云不知何时已遮蔽太阳,远处传来闷雷滚动。这场始于后宫的火劫,终究不过是更大阴谋的序章。
阿依娜在喧嚣中再次闭上眼,恍惚又回到草原的夜晚。
陈友为她念诗时,星子落在他睫毛上的模样,竟比此刻宫灯还要明亮。
她蜷缩起手指,将钥匙紧紧攥在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在洁白的锦被上晕开暗红的花。而在皇宫深处,徐有贞的心腹赵岩正对着密信冷笑,信上火漆印与梅花钥匙的纹路,竟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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