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匙危局
太医院的沉香混着草药苦涩在殿内萦绕,孙皇后枯瘦的手指拂过阿依娜苍白的手背,触到少女掌心结痂的伤口时,指尖微微发颤。
昏迷七日的瓦剌公主睫毛轻颤,涣散的瞳孔逐渐聚焦,望着悬在床幔上晃动的鎏金宫灯,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呜咽。
"醒了醒了!"
莲心手中的铜盆险些落地,瓷碗相撞的脆响惊动了廊外守卫。孙皇后按住想要起身传讯的宫女,俯身将阿依娜滑落的锦被重新掖好,鬓边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在少女脸上投下细碎阴影。
"阿依娜,看着我。"皇后声音放得极轻,带着哄幼童般的温软,"还记得昏迷前你说的钥匙吗?陈友...他现在何处?"
阿依娜干裂的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她费力地转动眼珠,瞥见站在屏风阴影里的也先——父亲的胡茬已变得灰白,腰间弯刀缠着的狼皮护手被磨得发亮,那是他焦虑时的老毛病。记忆突然如潮水涌来,玄武门箭楼的火光、徐有贞扭曲的脸、还有陈友塞进她掌心时说的"活下去"。
"水..."少女气若游丝的请求被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打断。朱祁钰玄色蟒袍扫过门槛,腰间玉带扣撞在铜盆架上叮咚作响。他身后跟着浑身浴血的贴身侍卫,铠甲缝隙里渗出的血珠滴在青砖上,蜿蜒成暗红色的溪流。
"阿依娜公主!"朱祁钰单膝跪地,蟒袍下摆铺散在沾满药渍的地面,"陈友失踪前可有说过什么?徐有贞余党在天牢咬出'钥匙现世,天下必乱',这究竟..."
孙皇后突然按住朱祁钰的手臂,腕间翡翠镯子撞出清响:"钰儿,公主刚醒。"她转向阿依娜时,目光又变得柔和,"先喝口参汤,慢慢说。"
宫女捧来的白玉盏还腾着热气,阿依娜却固执地抓住皇后衣袖。
她强撑着坐起,扯动伤口闷哼一声,从贴身衣袋里摸出半片沾血的梅花钥匙。也先看到那熟悉的图腾时,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正是二十年前瓦剌与大明结盟时,先帝赐给也先祖父的信物,传闻此物能开启藏有两国机密的宝库。
"陈...友..."阿依娜艰难吐出两个字,剧烈咳嗽震得床幔晃动。莲心慌忙轻拍她后背,却摸到衣内硬物。孙皇后眼神一凛,示意宫女退下,殿内顿时陷入死寂。朱祁钰盯着那半片钥匙,想起徐有贞伏法前癫狂的笑声,后颈寒毛突然竖起。
"大汗可知这钥匙来历?"皇后转向也先,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瓦剌首领喉结滚动,想起幼年时祖父讲述的秘辛:"传闻此匙能开启先帝遗落在京城的...不,这不可能!"他突然攥紧弯刀,"徐有贞余党若拿到此物,定会..."
"封锁九门!"朱祁钰猛地起身,蟒袍扫翻案几上的药罐,"全城搜捕陈友!还有徐有贞的心腹赵岩,掘地三尺也要..."
"陛下且慢。"孙皇后按住朱祁钰颤抖的手臂,从袖中取出半卷烧焦的密信,"这是莲心冒死从赵岩宅邸取回的残页,提到'月圆之夜,白塔现密道'。"她抬头望向窗外初升的弦月,"今日是七月十三,若他们当真要..."
朱祁钰突然抓住阿依娜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好孩子,你活过来,大明就有救了。"他转头望向也先,目光中闪过决绝,"大汗可愿助我一臂之力?当年先帝与贵部的盟约,或许到了该重见天日的时候。"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阿依娜望着朱祁钰苍白却坚毅的面容,突然想起玄武门之变时,这位王爷不顾安危挡在她身前的模样。她握紧那半片钥匙,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血痕——陈友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此刻在耳畔愈发清晰:"若我回不来,把它交给...信得过的人。"
而在积水漫过青石板的暗巷里,赵岩望着手中完整的梅花钥匙狞笑。他身后的黑衣人正在擦拭带血的匕首,刀刃映出白塔上闪烁的诡异绿光。远处传来沉闷的撞钟声,惊起寒鸦无数,在雨幕中盘旋成不祥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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