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了铺天盖地的灵兽、凶兽、妖兽,在毁天灭地的灾难前惊恐奔逃,大地在它们的践踏下呻吟崩裂,天空被撕裂出巨大的伤口!
他看见了华美绝伦的巨大车辇,由九条神龙拉拽,碾过破碎的苍穹,车中端坐着模糊不清、气息浩瀚如渊的身影。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个巨大无比的兽蛋上。蛋壳表面流淌着玄奥的符文,散发着磅礴的生命气息,仿佛孕育着开天辟地的巨凶!
所有的画面骤然破碎!意识再次被拖入纯粹的黑暗。这一次,黑暗的中心,只有一双紧闭的、巨大无朋的漆黑眼睛!那眼睛仿佛是由最深邃的夜空凝聚而成,没有眼白,只有纯粹的黑,冰冷、漠然,如同亘古长存的宇宙本身,不带丝毫情感。眼睛下方的面容完全模糊不清,被黑暗笼罩。
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和源自灵魂深处的渺小感,让楚阳的意识几乎冻结。他本能地想要靠近一些,看清那面容……
“哥哥!”
一声带着无尽惊恐和依赖的、无比熟悉的稚嫩呼唤,如同划破永夜的惊雷,骤然在楚阳的灵魂深处炸响!
“阿黎!”楚阳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如擂鼓,几乎要撞破胸膛!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里衣。
刺目的阳光从精致的雕花木窗棂间泼洒进来,暖洋洋地落在脸上。他茫然地环顾四周:干净整洁的房间,散发着淡淡檀木香的床铺,床头柜子上还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褐色汤药。这不是楼船,也不是荆棘山的家!这是哪里?
他下意识地从床上下来,脚踩在冰凉光滑的地板上,床边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双崭新的布鞋。他穿好鞋,推开房门。
眼前豁然开朗!一个精巧雅致的小院映入眼帘。四周栽种着许多垂柳,柔软的枝条在微风中轻拂。院子中央矗立着一座小巧的凉亭,亭子下是一方清澈见底的小池塘,几尾色彩斑斓的锦鲤在水中悠闲地来回游弋。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宁静得如同世外桃源。
“这是…我是在梦里吗?”楚阳喃喃自语,用力揉了揉眼睛,试图驱散梦境的残影。“我记得我在一艘船上…还有…”楼船、妖兽、厮杀、断肢、剧毒、楚黎…那些血腥而恐怖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瞬间涌入脑海!
“楚黎!妹妹!你在哪啊?妹妹!”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他猛地冲出房门,站在院子中央,对着空旷的四周放声大喊,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不用喊了,你妹妹不在这里。”一个苍老、平和却又带着一丝莫名熟悉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楚阳霍然转身!只见院子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他面容清癯,眼神深邃如古井,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麻布长袍,腰间随意系着一根草绳,手里拄着一根普通的木杖,看起来就像一个寻常的乡村老叟。然而,他站在那里,却仿佛与整个小院、与周围的柳树、池塘融为一体,自然得让人心悸。
“老先生你什么意思?”楚阳警惕地盯着老者,心中充满了不安和疑惑。
老者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微微一笑,手中的木杖轻轻在地面一点。“楚阳,你看这里眼熟吗?”
随着老者的话语,楚阳只觉得眼前景象如同水波般荡漾、扭曲!下一刻,阳光明媚的小院消失了,垂柳、凉亭、锦鲤池塘统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楚阳刻骨铭心的地方——破烂陈旧的篱笆墙,坑洼不平的泥土地面,两栋低矮破败的房子,一间是勉强能住人的正屋,另一间则是散发着羊膻味的简陋羊圈!
牧羊村!杨老头的家!
“这是杨老头的家!我想起来了!”楚阳失声惊呼,无数关于牧羊村的记忆碎片汹涌而来:父亲楚林打铁时如山般的身影,娘亲黎莹温柔的叮咛,妹妹楚黎甜美的睡颜,还有那个总是给他们讲神奇故事的、住在村西头的孤僻老头——杨老头!
“不久我和楚黎去神药谷参加仙师考核,路上……路上遇到了危险!危险!”剧烈的头痛如同钢针般刺入脑海,楼船遇袭、妖兽嘶吼、鲜血飞溅的画面再次清晰浮现!他抱着头,痛苦地蹲下身。
“不好!我一定是死了!不不不!”巨大的恐惧和失去一切的绝望瞬间将他淹没。他想起村里的老人说过,人死了,地府会派鬼差来接引,根据生前的所作所为判定来世。他看着眼前这熟悉又诡异的场景,看着那仙风道骨的老者,泪如雨下,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冰冷的泥土地上。
“老先生,您一定是地府来的鬼差吧?”楚阳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声音哽咽,“求求您,告诉我,我妹妹她…她可以活下来吗?”他怀抱着最后一丝卑微的希望,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老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右手轻轻抚摸着颌下长髯,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并未言语。
楚阳的心沉了下去,但他不甘心!他猛地跪倒在地,对着老者重重磕头,额头撞击在冰冷的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或者!或者我可以不要下辈子投胎做人的机会了!老先生能否救我妹妹?只要能够救我妹妹活下去,我愿意为老先生当牛做马,永生永世!”他嘶哑地哭喊着,每一个字都浸透了血泪。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