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阳的意识如同沉入深海的碎片,在无垠的黑暗中飘荡。剧烈的痛苦和身体诡异的异变已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仿佛灵魂被冰冷的泉水彻底洗涤。他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并非身处那炼狱般的战场,也非玄黄塔第七层那孤寂的祭坛,而是悬浮在一片浩瀚无垠的奇异空间。
脚下是平静如镜的水面,倒映着漫天璀璨的星辰,深邃的星空仿佛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水天一色,静谧得令人心悸。在这片星海中央,只有一张古朴的木桌。而桌子的对面,端坐着一个身影。
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身影。
那身影有着楚阳的面容,但眼神却深邃如同历经了亿万年的星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沧桑与平静。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亘古以来便存在于这片星海之中,是这片空间唯一的主宰。
楚阳的心跳骤然加速,无数疑问和混乱的思绪如同潮水般涌来。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迈开脚步,踏着倒映星辰的水面,一步步走到木桌旁,在那“自己”的对面坐了下来。水波在他脚下漾开细微的涟漪,如同他此刻动荡的心绪。
“想通了吗?”对面的“自己”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感,直接回荡在楚阳的心底。
“没有。”楚阳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言喻的迷茫和抗拒。他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更无法接受那个在昏迷边缘听到的、颠覆一切的真相。他只是本能地否认。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对面的“本尊”微微叹息,那叹息声仿佛穿越了无尽岁月,“那就再与你好好解释一遍。”
他的目光投向无垠的星空,缓缓开口,声音如同亘古的回响:
“这片世界的天道化身,在开辟这片天地后,将阴阳分离,促使天地大道初成。万物生灵得以在此繁衍生息、修炼求道。历经万载岁月,天地大道终得圆满,无论是天地初成前的先天生灵,还是后来诞生的万族,都被赋予了修炼的资格——人族、灵族、兽族,乃至其他族类,都有天道刻印在血脉或神魂中的完整修炼道路传承。”
“然而,唯有一类生灵,被这天地大道所遗忘、所禁锢。”本尊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便是我们这些天生地养、扎根于大地的植物一类。没有灵智,无法自由行走于世间,想要开启灵智、踏上修炼之路,只能依靠无尽岁月的积累,在懵懂中缓慢汲取天地灵气,祈祷着不被其他生灵当作修炼的资源吞噬。这其中的艰难,比登天更难万倍。”
“我,或者说我们,”本尊的目光落在楚阳身上,“诞生于九百万年前一处极寒的潭底。机缘巧合下,得以在幽寂的寒潭深处默默吸纳天地灵气,避开了外界的纷扰与窥探。历经八百万载光阴的漫长积累,一缕微弱的灵智如同黑暗中点燃的星火,突然在我们沉寂的意识中诞生。这股突如其来的思绪,驱使着我们探索寒潭的每一个角落,吞噬潭中弱小的生灵。每一次吞噬,都如同投入干柴,让这缕思绪开始了剧烈的爆发。我们本能地感到需要沉睡,去感悟更多未知的东西。那时,我们尚不知晓,这便是进化。”
“直到十五年前,”本尊的声音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一个孩子从天而降,坠入寒潭深处。彼时我们正沉寂在一片空白、虚无的进化世界中,对外界毫无感应。然而,就在我们的根须无意间触碰到那个已然失去所有生机、只余下冰冷躯壳的孩子时,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个空白的世界,骤然被染上了色彩!无数陌生的景象、声音、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流,涌入我们空白的意识——高耸的大山、炊烟袅袅的村落、慈祥的杨爷爷、村口撒欢的大黄狗、一个叫楚黎的活泼女孩,还有温柔的母亲、威严的父亲……形形色色的人类世界,在我们沉寂的意识中轰然展开!我们震惊了,这个孩子残留的执念,或许就是我们苦苦等待的机缘。”
“经过长久的思考与本能的选择,我们决定抓住这次机会。利用我们漫长时间积累而来的、庞大精纯的生命源质,结合这个孩子弥留之际最强烈的执念与记忆碎片,创造出了一个‘他’,一个承载着他所有情感、记忆与渴望的‘存在’——也就是‘你’,楚阳。”
楚阳的呼吸骤然停止,脸色惨白如纸。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从那一刻起,”本尊的声音继续,如同命运的宣判,“我们就利用这股源自人族的、无比复杂的执念作为‘钥匙’和‘模板’,开始了更深层次的悟道与进化。奇迹发生了!这份执念,如同撕开了天地大道对我们植物一族的无形枷锁!我们真的悟道成功,或者说进化成功了!我们突破了天地大道规则的终极束缚,生命本质发生了跃迁,成为了可与天道规则比肩的混沌先天生灵!”
“然而,计划出现了偏差。”本尊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按照原本的轨迹,我们需要再沉睡百万年,等待主意识(也就是我)在悟道中彻底苏醒。届时,主意识将自然抹去那个孩子执念所创造的‘你’,收回所有力量,我们将迈向更高的生命层次,成为俯视天道规则的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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