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碰到冰冷粗糙的麻布,那股熟悉的、混合着血腥土腥和阴冷腐朽的气息,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如同毒蛇吐出的信子,舔舐着陆砚的神经。他猛地一缩手,仿佛被烫到。
但下一刻,他咬紧牙关,沾满血污和泥泞的手指再次伸出,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决绝,死死抓住了那个包裹!
冰冷的寒意瞬间顺着指尖蔓延,但掌心中那块温润的“镇魂石”立刻涌出一股暖流,顽强地抵御着这股侵袭。他粗暴地将包裹拽到身前,粗麻布表面沾满了地上的污泥。
环顾四周。
枯死的巨大槐树下,陈婆如同风化千年的石雕,深陷在破旧的藤椅里,气息微弱到近乎虚无,只有那两道墨汁般的粘稠液体,还在无声地顺着她树皮般的脸颊缓缓滑落。院门口,暗红色的无形屏障在怨念鬼影疯狂的冲击下剧烈波动,发出沉闷如擂鼓的嗡鸣,每一次撞击都让屏障的光芒黯淡一分,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屏障外,无数猩红的鬼眼在翻滚的怨念黑气中死死盯着他,充满了贪婪和毁灭的欲望。枯槐僵硬的枝桠在无形的阴风中微微颤动,如同无数指向他的、干枯的利爪。
槐荫巷……不是久留之地!
陈婆最后微弱的声音在脑中回荡:“带着你的碑……走……去该去的地方……找到源头……”
走?怎么走?
陆砚的目光猛地钉在身后那块冰冷的青石碑上。石碑上,【陆砚】两个暗红近黑、笔画狰狞的名字,如同烙印般深深嵌在石髓里,散发着沉重如山、锁魂镇魄的邪异气息。正是这血刻的名字,撑起了这道暂时隔绝地狱的屏障。
碑在人在,碑毁魂亡!
这半人高的沉重石碑,就是他的命!是他的囚笼!也是他此刻唯一的堡垒!他必须带着它走!可这巨大的、沉重的石碑,他如何能带着它穿街过巷,逃离这已经被无数怨灵锁定的死地?一旦离开这棵枯死老槐树的范围,这石碑是否还能有如此效力?陈婆说,他的魂离不开这碑太远……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就在这时——
嗡!
他掌心中紧握的那块“镇魂石”,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强烈、都要清晰的暖流,如同温热的泉水,瞬间从白石内部汹涌而出,顺着手臂经脉,毫无阻碍地冲向他紧贴着的后背——冲向他与那块冰冷石碑接触的地方!
嗡——!!!
一股低沉而宏大的共鸣声,猛然在陆砚与石碑之间响起!
陆砚浑身剧震!他感觉自己的脊椎仿佛瞬间变成了一根烧红的铁条,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那不是痛苦,而是一种……奇异的、仿佛灵魂深处某个开关被强行拨动的震荡!
与此同时,他背后紧贴着的冰冷石碑,也发出了同样的嗡鸣!石碑表面,那两个暗红近黑的血刻名字——【陆砚】——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那红光并非向外扩散,而是如同活物般向内收缩、凝聚,沿着名字的笔画疯狂流淌、汇聚!
一股强大的、无形的吸力,猛地从石碑的血刻名字中爆发出来!
陆砚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瞬间攫住了他的身体!不,是攫住了他身体里某种更本质的东西!他的意识仿佛被强行从躯壳里抽离了一部分,不受控制地、如同百川归海般,向着石碑上那两个血刻的名字狂涌而去!
“呃啊——!”
陆砚发出一声痛苦而惊骇的闷哼!眼前景象瞬间扭曲、模糊!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一个冰冷、坚硬、狭窄的石盒子里!无尽的黑暗和沉重的挤压感从四面八方袭来,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碾碎!
这感觉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嗡鸣声戛然而止。
那股恐怖的吸力和挤压感如同潮水般退去。
陆砚眼前一花,意识重新回归身体,他依旧背靠着石碑瘫坐在泥地上。但刚才那一瞬间灵魂被强行拉扯、禁锢的恐怖感觉,却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脑海里,让他浑身冰凉,止不住地颤抖。
他猛地扭头看向身后的石碑。
石碑……变了!
那块半人高、沉重厚实的青石碑粗胚,此刻……竟然缩小了!
它不再是半人高的巨大碑石,而是缩小到了只有……只有巴掌大小!
形状依旧保持着石碑的轮廓,棱角分明。材质依旧是那种青黑色的细密石料,触手冰凉。但体积却缩小了数十倍!如同一个微缩的墓碑模型!
而在那巴掌大小的微缩石碑阳面,【陆砚】两个暗红近黑的名字,依旧清晰无比地烙印其上!笔画甚至比之前更加深刻、更加凝练!那锁魂镇魄的邪异气息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因为体积的缩小而显得更加内敛、更加沉重!仿佛所有的力量都被压缩进了这方寸之地!
更让陆砚头皮发麻的是——
当他盯着那微缩石碑上自己的名字时,一股奇异而强烈的联系感油然而生!仿佛那不是刻在石头上的字,而是……直接刻印在他灵魂深处的烙印!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石碑的存在,感觉到它散发出的冰冷、沉重,以及那隔绝外界怨灵的屏障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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