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玻璃幕墙外,最后一点夕阳的余晖早已被墨色吞噬。林悦站在“盛华集团”写字楼的旋转门外,指尖还残留着金属门把的凉意,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融资方案的最终版文档在暗夜里泛着刺目的白光。
“林总,不是我们不愿意帮,实在是最近市场波动太大。”合作方张总的话还在耳边打转,带着客套的歉意,却字字敲在林悦紧绷的神经上,“你们‘星芒’的项目是好,但资金回笼周期太长,董事会这边……你再等等?”
“再等等”三个字,像钝刀子割肉。星芒设计的资金链已经撑不过下周五了。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胸腔里翻涌的焦虑压下去。晚风卷着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夏末特有的黏腻,远处天际突然裂开一道惨白的闪电,紧接着是沉闷的雷鸣,像是从地底滚过的巨石。
林悦快步走向路边,想拦辆出租车,可雨点儿已经迫不及待地砸下来,先是稀疏的几点,瞬间就变成了瓢泼之势。豆大的雨点砸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伞骨在狂风中剧烈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不过半分钟,她的裤脚已经湿透,冰凉的布料贴在脚踝上,高跟鞋踩在积水里,每走一步都溅起细碎的水花。路边的出租车像是凭空消失了,偶尔驶过的私家车也都亮着“载客”的红灯,溅起的泥水好几次险些扑到她的裙摆上。
写字楼的灯光在雨幕中晕成一片模糊的暖黄,林悦退到门廊下避雨,看着眼前被暴雨冲刷得面目模糊的街道,心头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疲惫。为了这笔融资,她已经连续熬了三个通宵,白天跑银行,晚上堵合作方,高跟鞋磨破了脚,嗓子也哑得说不出话,可结果还是悬而未决。
就在这时,一道刺眼的车灯穿透雨幕,缓缓停在门廊前。黑色的宾利慕尚在暴雨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车身反射着湿漉漉的光。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侧脸,鼻梁高挺,下颌线紧绷,正是沈逸辰。
他似乎有些意外,微微挑眉:“林总?”
林悦愣住了。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雨水打湿的刘海贴在额头上,显得有些狼狈。沈逸辰怎么会在这里?盛华集团和他的“启恒资本”虽有业务往来,却算不上熟络,更别提这种深夜的偶遇。
“沈总?”她扯了扯湿透的衬衫袖口,声音有些干涩,“这么晚了,您也在这儿?”
“刚和朋友吃完饭,路过这边。”沈逸辰的目光扫过她滴水的裤脚和手里那把明显撑不住的小伞,语气听不出情绪,“雨太大了,没带伞?”
林悦点点头,又觉得不妥,补充道:“带了,但好像不太管用。”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话说得像在示弱。
沈逸辰没接话,只是推开车门,黑色的西装外套随着他的动作扫过座椅。他绕到副驾驶座旁,打开车门,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上车吧,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
雨还在倾盆而下,风裹挟着雨丝打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凉意。林悦犹豫了两秒,看着沈逸辰坦然的眼神,最终还是弯腰坐进了车里。
关上车门的瞬间,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隔绝了风雨的喧嚣,车内只剩下空调出风口微弱的气流声,还有雨刷器规律的摆动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干净又清冽,和她身上潮湿的水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谢。”林悦局促地将湿伞收在脚边,尽量不让雨水蹭到真皮座椅。
“无妨。”沈逸辰发动车子,平稳地汇入雨夜的车流,“要去哪儿?我送你。”
林悦报了公司的地址。星芒设计在旧城区的一栋老写字楼里,和沈逸辰常出入的CBD商圈隔着大半个城市。
沈逸辰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侧头看了她一眼:“这个点还去公司?”
“还有点事没处理完。”林悦避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雨太大了,霓虹灯的光晕在玻璃上晕染开来,像一幅模糊的油画。她能感觉到沈逸辰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带着探究,让她有些不自在。
车内陷入了沉默。宾利的隔音效果极好,只能听到轮胎碾过积水路面的声音,咕嘟咕嘟的,像是某种不知名的低语。暖气缓缓从出风口溢出,烘得林悦冻僵的手指渐渐有了知觉,但她还是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脚趾——湿透的袜子贴在皮肤上,实在不舒服。
“融资不顺?”沈逸辰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很轻,像是随口一提,却精准地戳中了林悦的软肋。
林悦的心猛地一沉。他怎么知道?是张总跟他说了什么,还是……她抬眼看向沈逸辰,他正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看不真切情绪。
“沈总说笑了,正常的商业洽谈而已。”林悦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哪有什么顺不顺的。”
沈逸辰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低,像是从喉咙里滚出来的:“盛华的张总,出了名的不见兔子不撒鹰。林总这个时间点从他那儿出来,恐怕不是‘正常洽谈’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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