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林淡自琼林宴归来,就见,青石阶上,自家府宅两溜儿大红灯笼次第亮起,暖红的光晕将朱漆大门染得愈发鲜亮。朱门大开,十几个小厮身着簇新靛青短打,管家平生头戴青缎瓜皮帽,衣襟上别着崭新的银扣,众人皆满脸堆笑,齐刷刷躬身道喜:"恭喜二爷高中!贺喜二爷荣归!"
林淡才下马,。崔夫人携着林泽与黛玉款步而出,暮色中,崔夫人身着绛色万字不断头对襟衫,金线绣就的暗纹在灯笼光影下若隐若现。鬓边那支赤金点翠凤头钗尤为夺目,翠羽随步轻颤,衬得她眼角眉梢皆是喜色。未及开口,眼眶先泛起盈盈水光。
黛玉今日更是被打扮得宛如画中仙童,杏红缕金百蝶穿花袄上,金丝绣就的彩蝶栩栩如生,似要振翅欲飞。璎珞金锁垂在胸前,随着她欢快的动作叮咚作响。小姑娘眼眸亮晶晶的,像浸着两汪春水,一见林淡,便拍着小手道:"二叔叔好威风!今日街上人都说,咱们家出了个文曲星呢!"声音稚嫩清甜,满是骄傲。
林泽大步上前,一把揽住林淡的肩,脸上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好个二弟!十五岁的六品官,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比得上你?"话音未落,身后常随已捧着个雕花锦匣上前。林泽亲手打开,露出里面崭新的地契:"这是城西一栋两出四进的宅院,亭台楼阁、水榭回廊一应俱全。"说着便将地契塞到林淡手中。
"哥,这太贵重了。"林淡忙推辞,指尖触到地契时,能感受到纸张微微的粗糙感。他深知哥哥这两年经商虽有起色,可大哥已成家立业,这等厚礼实在受之有愧。
林泽却将地契硬塞进弟弟掌心,笑道:"贵重什么?给你就收着!这宅子娘出的大头,我不过跑跑腿而已。再说,你看咱们这小院,地方实在局促。日后你留在京中做官,肯定要把曦儿带在身边照料,祖母多年没回过京城,难道要让老人家来了,跟仆妇们挤在后罩房里?"言语间满是兄长的体贴与关怀。
"谢谢娘,谢谢哥。"林淡喉头微哽,攥着地契的手微微发颤,满心皆是感动。
"你这孩子,跟娘还客气什么?"崔夫人嗔怪道,眼中却满是慈爱。
林泽又打趣道:"二淡,哥可不是白送,日后为兄有了儿子,肯定要送来给你教。你这状元郎的学问,可得好好传下去!"话音未落,便引得众人一阵轻笑。
小黛玉早就按捺不住,从绣着并海棠花的荷包里掏出个精致香袋,娇声道:"三叔叔说蟾宫折桂是好意昭,这里面是我亲手晒干的桂花,给二叔叔带在身上!"香袋上绣着小巧的月宫玉兔,针脚虽略显稚嫩,却满是心意。
"哎呦,小曦儿怎么这么贴心啊!"林淡笑着将黛玉从钟嬷嬷手中接过,小姑娘的脸蛋白里透红,被崔夫人养得肉乎乎的,触感柔软细腻。他忍不住在那粉雕玉琢的脸颊上亲了亲,淡淡的桂花香混着孩童特有的奶香气,萦绕鼻尖。
正热闹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院内的欢声笑语。只见宫中夏太监骑着快马疾驰而来,高声喊道:"林大人接旨!"众人神色一凛,慌忙摆好香案,跪迎圣谕。
夏太监展开明黄圣旨,尖细的嗓音在夜空中回荡:"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读完毕,众人方知皇上赐下御笔"状元及第"金匾。崔夫人激动得双手微微发抖,忙命人取来纹银一百两打赏夏太监。夏太监收了银子,满面堆笑说了一番恭贺之词,这才离去。
林泽望着那金匾,眼中满是自豪,比林淡还要高兴:"这匾额来的时间刚好,等二淡从苏州祭祖回来,那新宅也差不多能收拾好了。到时候挂上这金匾,咱们林家可就更气派了!"众人纷纷附和,院内又是一片喜气洋洋。
然而,京城林家的热闹与扬州林如海府上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扬州城内,巡盐御史府门前冷落,檐角铜铃在风中发出寂寥的声响。
正房内鎏金掐丝珐琅香薰袅袅吐着青烟,林如海与贾敏相对而坐,红木八仙桌上的茶盏早已凉透。贾敏捏着绢帕的手指泛白,眼角泛红,显然是强压着情绪:"当日就该将话讲明白,哪有不经父母同意,就把女儿带去千里之外的道理?"她话音未落,案头青瓷笔洗里的绿萝藤蔓似也跟着轻颤。
"敏儿!"林如海叹了一口气,"那是我嫡亲的堂叔堂婶!当日调任文书火急火燎,驿站的信没传到咱们手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起身踱步,"堂叔一家疼黛玉比疼自家子弟还甚,这次带去京城,本就是想让女儿和你我阖家团圆。"
贾敏咬住下唇,窗外叶子沙沙作响,像极了她纷乱的思绪。半月前她在扬州客栈枯等,遣去苏州接黛玉的婆子却带回噩耗——崔夫人带着孩子北上了。彼时林如海正在盐漕码头查账,她对着空荡荡的锦盒发呆,自是越想越气,但现在想来确实也不能怪罪林栋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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