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扬州城,晨光尚未完全刺破天际,一层薄雾便如轻纱般笼罩着这座千年古城。青石铺就的街道还浸在清冷之中,寥寥行人裹紧衣衫匆匆而过,唯有街角辉记酒楼内早已人声鼎沸,与外头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自经济重心南移以来,江南这片鱼米之乡愈发富庶,金陵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的名号如雷贯耳,此番又有卢氏、孔氏等世家携着消息匆匆赶来。林如海家手握江南无数产业,尽管前些年他因守孝未曾科举出世,依然坐稳了苏州第一大世家,如果谁能得到林如海的这些产业,有他们的妥善经营发展的肯定比现在更好。谁若能将这些产业收入囊中,再加以妥善经营,势力必将更上一层楼。正因如此,各方势力纷至沓来,将灰机酒楼挤得水泄不通,就连狭窄的过道也挤满了人。林泽见状,赶忙命人取来十几张席子,在能落脚的空地一一铺下,供众人落座。毕竟今日众人齐聚于此,醉翁之意皆不在酒,只为那价值连城的产业。
人群中,众人自发分成两派。左边围坐的世家大族,眼神炽热地盯着林家名下的田庄茶园,盘算着这些土地能带来的无尽财富;右边的茶商们,则紧盯着银楼、绸缎庄、茶馆等铺子,心中暗自估量着收购后的发展蓝图。本朝律法对商人购置田地有着严格限制,因此,即便他们对林家的三个大田庄垂涎三尺,却也只能望而兴叹。但那些铺子就不一样了,林家并非打包出售,若是能幸运拿下一两间,自家产业必将迎来质的飞跃。在这般巨大利益的驱使下,众人情绪愈发高涨。然而,有一件事却让众人心中疑云密布——京中的宁荣二府竟无一人前来。嗅觉敏锐之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有人揣测荣国府财大气粗,根本看不上这点产业;也有人低声议论,觉得林如海此举是有意与京中划清界限,背后怕是另有深意。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猜疑不断之时,林如海终于现身。他身着一袭素色长衫,气质温润如玉,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向在场众人一一颔首致意,随后步伐沉稳地向前走去。林如海身旁跟着林泽、林清二人,三人在上首落座。林如海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朗声道:“这是族中两位堂弟,还请诸位多多关照。”林泽、林清也依礼起身,与众人一一见过。至此,这场备受瞩目的产业竞价正式拉开帷幕。
“想不到卢家主也对我堂兄家的产业感兴趣。”林泽率先打破沉默。一来,卢氏在江南乃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家族,势力庞大;二来,卢家子弟与他二弟林淡同在明德书院读书,也算是同窗之谊。卢家主卢松闻言,笑着回应:“如海兄的产业可都是世间难得的宝贝,恐怕这天下间,还真没几人能不为之心动啊!”林泽闻言,笑容愈发真挚,追问道:“不知卢家主此番预备买下哪些产业?”卢松没想到林泽如此直接,微微一愣,下意识看向林如海。见林如海对林泽主持大局并未露出不满之色,这才笑着说道:“这就要看林大公子给的价钱了,不知如海兄有哪些产业准备出手?”
此言一出,整个大堂瞬间寂静无声,众人纷纷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林如海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沉声道:“除了苏州的老宅,两个农庄和书局以外,其他的产业尽数出手。”话音刚落,众人皆是一愣,满脸震惊之色。甄远最先回过神来,猛地站起身,惊问道:“全部卖掉?苏州、扬州的茶园,两个千顷农庄,还有那三家银楼也都要卖掉吗?”林如海神色平静,缓缓点头。卢松皱起眉头,犹豫片刻后,还是忍不住劝道:“如海兄,若是着急用钱,不如将产业抵押,日后还有回转的余地。总要给后人留些根基啊。”
林如海神色瞬间变得落寞,长叹一声:“不瞒众位,我林如海子嗣单薄,年过不惑,却只得了一子一女。谁能想到,去年幼子竟夭折了……如今我一心只想治理好江南盐政,散尽这些家财,也好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看到我的决心。”坐在豪商中间的汪守基,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他想起临行前哥哥的叮嘱,如今看来,哥哥猜得没错,林如海此举确实是冲着盐商而来。可他实在想不明白,如此庞大的家业,林如海怎会舍得轻易放弃?
还未等众人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林如海继续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众位。我膝下只有一女,自然也会为她打算。留给小女的九十九台嫁妆已经列好清单,一式三份,一份交由知府大人扣印,另一份则给了扬州漕政同知林栋林大人,也就是我堂叔手中。我自己再留一份,也算是日后有个凭证。”众人听后,纷纷点头。如今林如海连偌大的家业都舍得散尽,为女儿准备九十九抬嫁妆,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林如海眼神坚定,最后说道:“承蒙圣上抬爱,钦点我为巡盐御史。若我还有福气,相信圣上定会照顾我的妻女。”说罢,他抬手示意竞拍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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