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卷着枯叶掠过荣禧堂的汉白玉阶,廊下铜鹤香炉里的龙涎香混着桂子气息,却驱不散府中沉沉阴霾。这几日府中上下却笼罩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霾。丫鬟婆子们走路都踮着脚尖,说话声比平日低了几分,生怕触了主子的霉头。
史老太君歪在荣庆堂的紫檀木雕花榻上,一双浑浊的老眼半阖着,手中捻着一串沉香木佛珠。鸳鸯轻手轻脚地端来一盏参茶,却见老太太摆了摆手。
"罢了,搁着吧。"老太君的声音透着疲惫,"林家姑爷...当真把全部家当都捐了?"
鸳鸯低眉顺眼地回道:"回老太太的话,千真万确。说是林姑爷上了折子,为报皇恩,除了扬州祖宅和祭田,其他产业悉数捐入国库。圣上龙颜大悦。"
"孽障!"老太君突然将佛珠重重拍在几案上,惊得鸳鸯一哆嗦,"这个孽障!林家几代人的心血,就这么...就这么..."话未说完,老太君剧烈咳嗽起来,鸳鸯连忙上前抚背。
"老太太保重身子要紧。"鸳鸯递上帕子,老太君却推开她的手,长叹一声。
"我活了这把年纪,什么没见过?林家那孩子...罢了,随他去吧。"老太君闭上眼,再不言语。
再说荣国府的大老爷贾赦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这不是谣传,只低迷了半日,就丢开手接着去和新纳的姨娘寻欢作乐去了。
贾赦院中的暖阁里,新纳的姨娘不过二八年华,生得杏眼桃腮,正娇笑着往贾赦嘴里喂葡萄。
"老爷,听说南边林家..."姨娘刚开口,就被贾赦捏住了下巴。
"提那晦气事作甚?"贾赦眯着醉眼,"横竖与咱们不相干。来,再吃一个..."
贾赦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前日得知林如海捐产的消息,他气得砸了一套茶具。原本指望着林家的财产能填补府中亏空,自己也能从中捞些油水,如今全成了泡影。不过贾大老爷素来想得开,横竖府里还有老太太的私库顶着,自己乐得逍遥。
"老爷!"小厮在门外急报,"二老爷派人来请,说有要事相商。"
贾赦不耐烦地挥手:"告诉他我没空!整日里神神叨叨的,工部那点破事自己料理去!"
姨娘见状,娇笑着又递上一颗葡萄:"老爷消消气..."
比起大老爷的没心没肺,荣国府二老爷贾政这几日简直度日如年。
春日里,忠顺亲王封了工部的账,“这几月来想必已经算的差不多了。
贾政一想起自己挪用了工部的近百万两纹银就觉得头痛欲裂,一面打发王夫人去同史老太君商议,一面又打发小厮去东边的宁国府找贾珍。
史老太君任由王夫王夫人匆匆赶往荣庆堂,却吃了闭门羹。老太君只让鸳鸯传话:"老太太说了,她年事已高,不管这些事了。太太若有难处,不如与大太太和琏二奶奶商议。"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王夫人站在荣庆堂外,只觉得双腿发软。邢夫人?自从嫁入荣国府从不管事,本就是个糊涂东西,连自己的男人都管不住,又能拿出什么主意?还有凤丫头,虽说精明能干,可嫁入府中不过两年,毕竟年轻,这等大事……
王夫人将老太太之言悉数告诉贾政,贾政一时也没了主意。
与此同时,贾政派去东府的小厮带回了更坏的消息。
"回老爷,珍大爷说...说事关重大,东府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若是想保全,不如...不如两府分宗,好歹东府还能保下来..."
贾政闻言,脸色瞬间惨白。分宗?贾家东西两府同气连枝百年,如今大难临头,贾珍竟要撇清关系?
消息很快传到了贾赦耳中。邢夫人正在为他捶背,闻言立刻凑上前:"老爷,依妾身看,咱们不如跟二房分家算了。老太爷已故多年,如今二老爷闯下这般大祸,若不及时抽身,恐怕..."
贾赦眯着眼睛没说话,这时贾琏和王熙凤携手而入。凤姐儿今日穿着大红遍地金通袖袄,头上金凤步摇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显得格外精神。
"老爷,太太说得极是。"凤姐儿笑吟吟道,"如今二老爷那边怕是要自身难保。咱们大房何苦跟着遭殃?"
贾赦摸着胡子,沉吟道:"分家倒是可行,只是老太太素来偏心老二,咱们这房怕是捞不着什么好处。"
贾琏连忙上前一步:"爹,话不能这么说。如今二叔在工部的事还未东窗事发,咱们找个由头闹分家,就算得不到老太太私库的东西,公中账面上的总能分一半。再说了..."
贾琏压低声音:"南边林家的指望没了,公中加上老太太私库怕是都堵不上工部那个窟窿。就算勉强堵上,咱们府上也就剩个空壳子了。若是不堵,二叔吃官司,咱们未分家,岂不是要一起完蛋?"
这番话说到贾赦心坎里去了。大老爷虽然糊涂,但关乎自身利益时却格外清醒。他猛地一拍桌子:"好!就这么办!你们且说说,该怎么个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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