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里的烛火因探马撞开的风晃得剧烈,刘备的拇指在玉扳指上碾出红痕,那枚他从平原带到徐州的老玉,此刻烫得几乎要烙进肉里。"公孙越?"他重复了一遍探马的话,声音像是被人攥住了喉咙,"辽西哪来的辽东援军?"
陈子元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昨日他还在海图上标记公孙度的兵力分布,那行小字"公孙康带三千骑巡海"突然在眼前炸开。
他猛地扯过案上的绢图,手指扫过辽西与辽东交界的白狼水——原来公孙度早把巡海的骑兵调去了陆路,绕开了他们探马的眼线!
"云长。"刘备突然转身,目光像淬了火的刀,"带二十骑跟我去校场。
子龙,点三千步卒备粮,半个时辰后出发。"他抓起案头的玄铁剑,剑鞘磕在门槛上发出闷响,"子元,你..."
"主公且慢。"陈子元抢步上前,袖中那方染血的三韩碎布擦过刘备的锦袍。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若刘备此时急赴辽西,三韩计划的粮草兵甲必然被抽调,可公孙瓒与刘备有旧,当年平原被围时,是公孙瓒借了赵云与两千骑兵;如今公孙越遇险,刘备若坐视,往后幽州豪杰谁还肯信他?
"辽西距此六百里。"他咬着牙,将绢图往刘备面前一推,"公孙度的援军是公孙康的巡海骑,马带海腥,必然未歇过脚。
文丑的兵围了公孙越三日,此刻见辽东人来,士气必乱。"他指尖点在图上白狼水弯道处,"可令简雍带五百骑抄其后路,放火箭烧他们的辎重——文丑要护粮,自然要撤。"
刘备的手指在图上顿了顿,忽然抓住陈子元的手腕:"你如何知道公孙康的骑兵没歇过?"
"乐浪商队的船昨日刚靠岸。"陈子元喘着气,腕骨几乎要被捏碎,"他们说公孙康的船在沓氏港停了半日,装了二十车盐就走——盐车重,马队必然急行,马蹄铁都磨掉了半寸。"
厅外突然传来关羽的闷喝:"简雍!
带你的骑队去校场!"刘备松开手,玄铁剑的寒光在他眼底一闪:"子元,你随我去前军。
云长,你带简雍抄后路,若文丑不退——"他猛地抽剑出鞘,"砍了他的帅旗!"
马蹄声裹着尘土砸向辽西战场时,公孙越正把长枪捅进最后一个袁军的胸口。
他的锁子甲染成了暗红,头盔歪在一边,露出额角一道新添的刀伤。
三日前被围时,他以为要死在这荒滩上了,可方才远远望见辽东的白底黑纹旗——公孙康的骑队正从东北方杀来,马背上的玄色披风翻卷如浪!
"辽东军来了!"他扯着嗓子吼,血沫溅在护心镜上,"杀!
杀穿袁军!"
文丑在帅旗下攥紧了铁槊。
他本以为困死公孙越不过两日,可辽东骑兵的马蹄声震得地面发颤,那些骑兵竟举着公孙度的"平州牧"大旗——公孙度不是向来只守辽东吗?
怎么突然趟这浑水?
"撤!"他的吼声响得震耳,可袁军的阵脚早乱了。
公孙越的残兵像疯了似的往他这边冲,辽东骑兵的马刀专砍马腿,袁军的弩手被冲得东倒西歪。
文丑的铁槊砸在一个辽东骑兵的肩甲上,却见那骑兵闷哼一声,竟用断矛扎进他的大腿——这些人身上的皮甲里衬着铁片!
"将军快走!"亲卫拽着他的胳膊往马厩跑,文丑回头时,正看见简雍的骑队从西北方杀来,火箭拖着红光扎进粮车,火舌卷着麦香腾起老高。
他的喉头像塞了团烧红的炭,只能任由亲卫把他架上马背——这一仗,败得太冤!
六十里外的白马坡上,公孙瓒的银盔被风掀起半寸。
他望着坡下的战场,手中的马鞭攥得变了形。
白马义从的银甲在阳光下晃眼,可那些本该如飓风般扫过敌阵的骑射,此刻竟被八百黑甲步卒压得抬不起头!
"麹义!"他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当年在界桥,就是这小子用先登死士破了他的白马义从。
可今日,这些步卒的盾墙比上次更密,每面盾上都蒙着湿牛皮,箭簇钉上去只发出"噗"的闷响。
最前排的死士举着两丈长的矛,专挑马腹;后面的弩手猫在盾后,每三息就有一轮齐射——白马义从的骑手刚拉满弓,就被弩箭穿喉落马。
"主公!"身边的偏将声音发颤,"右军折了三百骑!"
公孙瓒的马鞭"啪"地抽在马臀上。
他的乌骓马长嘶着冲下山坡,银枪挑开一支射来的弩箭。
他看见麹义站在盾墙后,黑色的将旗在他头顶翻卷,那家伙正举着令旗,每挥一次,盾墙就像活物似的蠕动,把白马义从的冲锋切成碎片。
"杀了麹义!"公孙瓒吼得嗓子发裂。
他的银枪刺倒两个死士,马蹄碾碎一面盾牌,离麹义只剩十步——
一支弩箭破空而来。
麹义的左肩突然炸开血花。
他踉跄了半步,令旗"当啷"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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