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的漏刻刚敲过五更,刘表的中衣已被冷汗浸透三次。
他捏着蒯越昨夜留在案头的绢帛,上面用朱砂标着"分兵"二字,墨迹里还混着半粒花椒——那是蒯家传信的暗号,意味着此计关乎生死。
"主公。"门帘掀起的刹那,冷风裹着黄忠的甲叶声灌进来,"蔡将军带着亲卫去校场了,嘴上骂骂咧咧,说要'看看新野的破城墙够不够挡曹仁'。"老将的络腮胡结着霜花,手里攥着半块冷馍,显然守了整夜城门。
刘表的手指在绢帛上摩挲出褶皱。
他想起昨日蔡瑁拍案时,肥肉颤得像碗里的豆腐脑;想起黄忠按剑时,铁剑嗡鸣如战鼓;更想起刘备调兵令上那方玉玺,红得像要渗出血来——若真让刘备"接"他回涿县卖酒,这辈子的"荆州之主"名号,怕要烂在酒坛里了。
"去请蒯先生。"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带着破瓮似的沙哑。
当蒯越踏进门时,檐角的铜铃正被风吹得叮当响。
这位总带着药香的谋士今日换了件玄色深衣,腰间挂着刘表去年赐的玉珏——那是只有参与核心决策时才戴的。"主公可是要下决断了?"他的语气像春溪般平缓,可目光扫过案头曹操劝降信时,眼尾微微一跳。
刘表将绢帛推过去:"就按你说的分兵。
黄祖守江夏,蔡瑁守新野......"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再让蒯良快马去见玄德公,就说刘某愿做前驱,只求他的五万水军莫要在江陵扎得太死。"
"主公圣明。"蒯越的手指在玉珏上轻轻一叩,"黄某虽勇,却素知水战;蔡瑁虽贪,到底熟新野地形。
至于联络玄德......"他从袖中摸出半块虎符,"昨日伊籍送来的,说是天子许的'便宜行事',正好给蒯良带着。"
厅外突然传来马蹄声,惊得烛火晃了晃。
黄忠掀帘进来,铠甲上的冰碴子簌簌落了一地:"江夏急报!
黄祖已把战船锁成连环阵,江面上堆了三排鹿角,连渔船都不许过。"他把军报往案上一摔,羊皮纸发出脆响,"那老匹夫还说,'要取江夏,除非踩着黄某的尸首'!"
刘表的手在案上一撑,指节发白。
他望着窗外铅灰色的天,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刚接任荆州时,也是这样的阴天,他带着三千乡勇杀退山贼,血溅得战袍上都是。
如今这双手,连调兵的虎符都握不稳了么?
千里外的长江上,孙策的战船正劈开浪头。
他站在楼船船头,玄色大氅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腰间的吴钩擦得能照见人影。"江夏?"他嗤笑一声,剑锋挑起块鱼肉甩进江里,"黄祖那老东西守了十年,我孙策取他,比吃这鱼还容易!"
"伯符且慢。"舱内传来周瑜的声音,清润如鸣玉。
这位江东军师正俯身在羊皮地图上,指尖点着夏口的位置,"黄祖锁江,鹿角连环,我军若硬攻,怕是要折掉三成水军。"他抬头时,眼角的泪痣在阳光下忽明忽暗,"更要紧的是,曹操的十万大军已过宛城,若我军在江夏耗久了......"
孙策的吴钩"当"地磕在船舷上:"公瑾何时变得这般畏首畏尾?
当年取庐江,你不也说'硬攻必败'?
结果如何?"他转身时大氅扫翻了茶盏,热茶泼在地图上,"传我将令,明日辰时,火船先行!"
周瑜望着他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箫。
那是孙策在曲阿送他的,说"见箫如见我"。
可此刻箫身上还留着茶渍,像块洗不净的疮疤。
他低头看向地图,江夏的水网在茶渍里晕成一片,忽然想起昨日截获的密报——刘表分兵了,黄祖果然死守。
而在新野以北的刘备军帐里,烛火正将几个身影投在帐幕上,像群张牙舞爪的鬼魅。
庞统捏着枚代表曹军的铜棋,"啪"地拍在新野位置:"曹仁十万大军压境,蔡瑁那草包守得住?"他的鹰钩鼻在火光下投出尖长的影子,"与其跟他耗,不如分三千精骑,绕伏牛山抄襄阳后路!"
诸葛亮的羽扇停在半空。
他望着沙盘上的山脉模型,竹骨扇骨硌得掌心发疼。
这小他三岁的凤雏总爱剑走偏锋,可仔细推演,伏牛山的小路确实能容骑兵通过——昨日探马刚报,那边的山贼被赵云清剿了。"士元此计虽险,倒也......"
"可行。"陈子元的声音像块压舱石,稳稳砸在帐中。
这位穿越而来的丞相正盯着沙盘上的襄阳标记,眼底翻涌着前世记忆里的地图轮廓——伏牛山七十二道拐,他在史书里读过千百遍。"传令下去,让子龙的精骑再抽一千,随时待命。"他抬眼时,正撞进诸葛亮微抿的嘴角,那抹不服输的光,像极了初出茅庐的自己。
帐外突然传来马蹄声,比寻常探马急了三倍。
赵云掀帘进来,银甲上还沾着晨露:"主公,北境急报......"他的目光扫过帐中众人,喉结动了动,"匈奴的二十万大军,过了雁门关。"
陈子元的手指在沙盘上顿住。
他望着诸葛亮突然攥紧的羽扇,庞统眯起的鹰目,忽然想起前世读《后汉书》时,总觉得"匈奴犯边"不过是几个字。
可此刻帐外的风卷着沙粒打在布幔上,像极了千万支利箭破空的声响。
"先议荆州。"他开口时,声音比平日沉了三分,"北境的事......"他看向赵云,"子龙,去把云长请来。"
帐外的更鼓声传来,带着几分未消的急促。
诸葛亮望着陈子元重新俯身在沙盘上的侧影,忽然想起昨夜在江边,这位丞相望着星空说的话:"这天下,从来不是一人的天下。"可此刻他的影子被烛火拉得老长,倒像是要独自扛起整片天。
而千里外的襄阳城,刘表正将最后一道调兵令封进木匣。
他望着匣上的火漆慢慢凝固,突然想起年轻时在洛阳太学,先生说"为帅者,须有断水之刀,亦有容川之量"。
可如今这把刀,到底是斩向敌人,还是砍在自己人身上?
窗外的阴云更浓了,像要把整座城都吞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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