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过来时,那味道更浓了——是烧粮草的焦味,混着血锈味。
他猛地转头望向玉峰山方向,却只看得见山尖的积雪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柄倒悬的刀。
程银的马蹄在青石涧的碎石上擦出火星。
他猛拽缰绳,乌骓马人立而起,前蹄几乎踢到李戡的面门:"玉峰山的粮草——"话未说完,山风裹着更浓烈的焦糊味灌进他喉咙,混着烧得卷曲的麦秆香、被火烤化的牛脂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李戡的铁戟"当啷"砸在地上。
他突然翻身下马,手掌按在泥土里——地面在震颤,不是马蹄的闷响,是从玉峰山方向传来的,像有人拿重锤一下下夯进地脉。"是火!"他抬头时,额角青筋暴起,"粮草堆下埋了火油,烧起来连地皮都要掀翻!"
程银的脸瞬间煞白。
他想起三天前梁兴拍着胸脯说"西营有三丈深的壕沟,五重鹿砦",想起自己往梁兴酒坛里塞了半块金子换他多派两百守粮兵——原来全成了给刘备军点炮仗的引信!
他反手抽出腰刀,刀鞘"咔"地断成两截:"回!
给老子杀回去!"
话音未落,左侧山林里突然炸起一声锣响。
程银的后颈汗毛倒竖,转头时正看见一杆红旗从密林中窜出,旗面上"张"字被血染红——是张南!
那员刘备军偏将骑在枣红马上,手中长枪挑着颗西凉军的头颅,血珠顺着枪杆往下淌,"啪嗒"砸在程银脚边的碎石上。
"伏兵!"前军的小校尖叫着往马下滚,却被后面的马蹄踩中肩胛骨,惨叫声混着骨骼碎裂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程银的狼首刀刚举起,右侧又传来喊杀声,这次是"焦"字旗,焦触的铁枪裹着风声劈来,枪尖离他咽喉只剩三寸时,他才看清对方铠甲上沾着的不是泥点,是新鲜的血。
"护将!"李戡的铁戟扫开两支流矢,转身去拉程银的马缰。
但西凉军的阵脚早乱了——前军想退,后军在挤,中间的骑兵被步兵绊得人仰马翻。
有个新兵蛋子抱着马头哭嚎:"将军,彭阳的狼烟是假的!
他们引我们出来——"话没说完,张南的长枪已经洞穿他的胸膛,挑起来甩向人群,惊得几匹马发了疯似的往林子里撞,撞断的树枝噼里啪啦砸在士兵头上。
程银的马被惊得原地转圈。
他挥刀砍翻两个挤过来的自家兵,刀尖却突然顿住——焦触的铁枪正抵在他心口。
那杆枪上还挂着半片染血的护心镜,是方才被挑落马的偏将的。"程将军,"焦触咧嘴一笑,露出被酒渍染黄的牙齿,"我家军师说,你这颗脑袋比彭阳城头的旗子金贵。"
狼首刀"当啷"落地。
程银想骂,喉咙却被血堵住——铁枪穿透铠甲时,他听见肋骨断裂的脆响。
他望着焦触身后翻涌的红旗,突然想起昨夜在玉峰山营里,李戡摸着地图说"这林子像张网",自己还拍着对方后背笑他"比女人还多疑"。
原来网早就撒下了,撒网的人,是那个总揣着半块炊饼的陈子元。
"将军死了!"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西凉军的阵型彻底崩了。
有抱着刀跪在地上哭的,有解下铠甲往林子里钻的,更多的是扔了兵器跪在路中央,额头抵着碎石,声音发颤:"别杀我!
别杀我!"
李戡的铁戟还攥在手里,却再也举不起来。
他望着程银的尸体被焦触挑在枪尖示众,望着张南的骑兵像割麦子似的扫过溃兵,突然松开手。
铁戟砸在地上,惊起一片尘土。
他扯下头盔,露出被汗水黏在额角的乱发,单膝跪在焦触马前:"末将降。"
此时,陈子元正站在二十里外的土坡上。
他望着玉峰山方向腾起的黑烟,又望着青石涧方向翻涌的红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牌——"谋主"二字硌得虎口生疼。
管亥得手了,焦触得手了,程银的脑袋该悬在枪尖上了,李戡的降书该快马送来了——可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军师。"斥候的马蹄声惊飞了坡上的野雀,"于禁的大营还是没动静。
昨夜被袭的是前军,中军的火把从寅时亮到现在,照得高平城头跟白天似的。"
陈子元摸出怀里的炊饼,发现不知何时被捏成了碎渣。
他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高平城,想起三日前截获的密信——于禁在信里说"玉峰山粮草若失,某当以死谢罪"。
可现在玉峰山烧得连灰都不剩,于禁却连个探马都没派出来。
是真的没察觉?
还是...
"传我将令。"他突然转身,碎饼渣从指缝漏下,"叫关平带两千轻骑去高平北坡,看见有运粮车就截,看见有火把往南移就报。"
斥候翻身上马时,他又补了一句:"告诉关平,于禁的剑,从来不在明处。"
山风卷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半块未吃完的炊饼。
远处,玉峰山的黑烟还在往上蹿,像条张牙舞爪的黑龙。
而高平城方向,隐约有火把开始移动,像星星坠进了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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