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曹操的刀,先砍在他自己人身上。"陈子元笑了,眼角的细纹里浸着冷光,"将军可知,曹操上个月派了细作去武威?
他以为我在凉州收羌人,是要抢他的陇西,却不知..."他指尖轻点帛书上的"睢阳"二字,"我在凉州埋的种子,是给曹仁准备的丧钟。"
帐外突然传来马嘶。
孙策转头望去,只见一匹玄色战马从雪雾里冲出来,马上骑士的甲片闪着冷光——是他派去寿春的斥候。
"报——"骑士滚鞍下马,声音带着哭腔,"寿春粮库昨夜失火!
于禁将军说,粮船在淮水翻了二十艘,今冬怕是..."
"退下。"孙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重新看向陈子元,这才发现对方眼底泛着血丝,像是熬了几夜。"你...早知道?"
"我在淮水埋了三十艘装满桐油的渔船。"陈子元指节抵着眉心,像是在按揉头痛,"前日夜里月黑风高,刚好给它们点把火。
曹操要打江东,得先喂饱五万大军——可他的粮,沉在淮水里了。"
周瑜突然笑出声。
他弯腰捡起茶盏,用袖子擦了擦,重新倒满茶:"陈相这是要与我江东结盟?"
"不。"陈子元摇了摇头,"我是来给将军一个机会——让曹操的刀,先砍到他自己的后心。"他从锦囊里摸出块玉牌,正是前几日在凉州喂狗时摸过的那块,"三日后,曹仁的运粮队会过睢阳。
我让俄何烧戈的羌骑在泗水东岸等着,子龙的白马义从会从琅琊郡杀下来——"他将玉牌推给孙策,"将军若信我,派韩当的水军去淮口堵着,别让曹操的粮船跑了。"
帐外的雪下得更大了。
孙策望着玉牌上"汉"字印纹,突然想起十年前在舒县,他与周瑜初遇时,也是这样的雪天。
那时他们都以为,这天下会是自己的;如今才明白,能翻云覆雨的,从来不是握刀的手,而是布局的人。
"你图什么?"他问出最后一句。
陈子元站起身,重新披上斗篷。
风雪灌进帐内,吹得烛火忽明忽暗,将他的影子投在军帐上,像把插在大地上的剑。"我图的..."他望着南方,那里有他埋下的种子正在破土,"是让这乱世,早点有个能定局的人。"
帐外传来马蹄声。
鲁肃送陈子元出去时,看见他翻身上马的动作有些踉跄——像是熬了太久的人,连坐都坐不稳。
可当他拨转马头,看向江东军营的方向时,眼里的光却亮得刺目,像是要烧穿这漫天风雪。
周瑜望着那道逐渐消失在雪雾里的背影,突然想起昨日在江边拾到的贝壳。
潮水退去时,贝壳里总藏着细碎的珍珠,要等有人愿意弯腰去捡。
他摸了摸腰间的玉珏,转头对孙策笑:"伯符,我看这玉牌,该让黄盖连夜送往前线。"
孙策盯着案上的帛书,指尖轻轻抚过"睢阳"二字。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像战鼓在催征。"传我将令。"他抓起案上的令箭,"韩当率水军即刻出发,程普带三千精锐去历阳——"他顿了顿,又笑出声,"再让厨下煮碗姜茶,给陈相路上暖身子。"
帐外的雪还在落,可孙策却觉得,这寒冬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解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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