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碎薄冰的脆响里,陈子元的玄色大氅被山风卷起一角。
岐山关隘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显,箭楼飞檐如刃,将铅灰色的天空划得支离破碎。
"军师,杨昂副将在关门候着。"亲卫的声音裹着寒气撞进耳中。
陈子元勒住青骓马,远远便见关门下立着个穿兽皮甲的将领,腰间佩刀的铜环被风刮得叮当响——正是张鲁麾下杨昂的副将,前日还在书信里要求"借道需缴三成粮草"的主儿。
他翻身下马,靴底碾过结霜的碎石。
杨昂副将迎上来时,目光像锥子般扫过他身后的队伍——三百步外,刘备军的玄甲队正列成三行,矛尖在残阳里泛着冷光。"陈军师倒是守信。"副将扯了扯嘴角,却没伸手相握,"我家将军说了,借道可以,但每伍只准带三柄短刀,长戈留关下。"
陈子元的指尖在袖中轻轻一蜷。
这条件比前日书信里更苛刻——分明是张鲁起了疑。
他抬眼时,眉峰微挑,倒像是真被气笑了:"杨将军这是防贼呢?"话音未落,却又低低一叹,"罢了,我家使君素重信义,便依了。"他转身对身后偏将点头,"传令下去,长戈卸甲,堆在关左空场。"
偏将领命而去时,陈子元的目光扫过关门两侧的火把——果然比探马说的更少,每隔十步才见一簇,火舌被风扯得东倒西歪,连箭楼上守军的甲胄都照不分明。
他摸了摸腰间玉珏,那是刘备临行前塞给他的,说"见玉如见孤"。
此刻玉珏贴着掌心,倒比体温更凉些。
"陈军师请。"副将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目光却仍在队伍里逡巡。
陈子元抬脚跨过关门的刹那,耳尖捕捉到身后传来木料摩擦的轻响——是卸甲的长戈被堆上木架了。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大腿,三长两短的节奏。
同一时刻,百里外的南郑城,张鲁正捏着茶盏在偏殿里踱步。
青铜烛台上的火苗被穿堂风扑得忽明忽暗,将他额角的皱纹拉得老长。"刘备借道岐山伐刘璋?"他停住脚,茶盏重重磕在案上,"那可是条饿狼!
当年他在徐州,陶谦刚死便占了城池——"
"主公!"杨松从跪坐的席上直起身子,宽袖扫落半盏茶,"此一时彼一时啊!"他往前膝行两步,指尖几乎要碰到张鲁的皂靴,"刘璋囚了简雍,川中百姓都骂他'独夫',这时候刘备若能取下益州,咱们汉中便多了个盟友!
再说......"他压低声音,"那刘璋早想染指巴郡,若刘备替咱们挡住这刀......"
张鲁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牌——那是他祖父张陵传下的,刻着"五斗米道"的法咒。
杨松的话像根软针,正戳在他最担心的地方:刘璋若得了势,第一个要吞的便是汉中。"可马超那边......"
"马超驻守定军山!"杨松猛地抬头,眼中亮得惊人,"定军山居高临下,若刘备敢有异心,我家锦马超的银枪,可不会认什么'借道'!"他从袖中摸出卷帛书,"这是刚到的军报,刘璋在成都杀了三个谏官,民心散得比秋后的落叶还快——刘备此去,十有八九能成!"
张鲁盯着那卷军报,烛火映得帛书上"民怨沸腾"四个字泛着血光。
他咬了咬后槽牙,突然将茶盏往案上一推:"准了!
命马超明日便去定军山,杨昂严守岐山关——"话音未落,杨松已伏地叩首,额头撞在青砖上"咚咚"响:"主公圣明!"
是夜,杨松的私宅里飘着沉水香。
他蜷在暖阁的狐皮褥子上,指尖捏着块染了朱砂的信笺。
信是用密语写的,他却熟稔得很,只扫一眼便笑出了声——"金五百,官三品,待汉中事了,必践前约"。
案角的青铜灯树投下昏黄的光,将他脸上的笑影割成两半,一半是朝堂上的忠恳,一半是此刻的阴鸷。
"大人,茶凉了。"侍妾捧着茶盘从帘外进来,却见杨松突然将信笺塞进烛火,火星噼啪炸响,映得他眼底发亮。"去库房取那盒滇南的翡翠,"他扯了扯领口的狐毛,"明日呈给主公,就说......就说为表忠心。"
而在岐山关的临时营地里,陈子元正俯身盯着新铺的舆图。
烛芯"啪"地爆了个花,照亮他眼底的冷光——杨松的密信他早让人截了,张鲁的犹豫他早算到了,就连马超守定军山,都不过是替他看住了汉中的北大门。
他指尖划过"定军山"三个字,又点向"南郑",突然抬头对帐外喊:"吴班!"
"末将在!"一员虎背熊腰的将领掀帘而入,甲叶相撞的轻响惊得烛火摇晃。
陈子元将一卷绢帛递过去:"明日卯时,带三百人去关后松林——"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外堆着的长戈,"把那些'卸甲'的家伙,都给某擦得锃亮。"
吴班接过绢帛时,指尖触到了绢帛下硬邦邦的东西——是块刻着投石车图样的木简。
他抬头时,正撞进陈子元似笑非笑的眼:"记着,明日夜里,这岐山关的月亮,该换个样子看了。"
帐外的更鼓敲过三更,吴班抱着木简往营外走。
他路过存放长戈的木架时,突然听见风吹过枪尖的嗡鸣,像极了某种巨兽的低吼。
他抬头望向关隘方向,却见箭楼上的火把不知何时全灭了,只剩满天星子,冷得像是要坠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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