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被血浸透的棉絮,沉甸甸压在战场上。
张绣的短刀又挑飞一员曹将的头颅,温热的血溅在他脖颈,顺着锁骨滑进铠甲缝隙,凉意却比刀锋更刺骨——虎豹骑的铁蹄已经围成半圆,月光在鱼鳞甲上折射出冷光,将残兵们的影子剁成碎片。
"张将军!"身边的亲兵突然惨叫,一支弩箭穿透他的咽喉。
张绣旋身挥刀格开射向自己的弩矢,余光瞥见左侧树林里又涌出两队骑兵,马背上的玄甲映着残阳,正是曹纯的虎豹骑。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短刀在掌心转了个花,却听见身后传来嘶哑的喘息——最后三个亲兵,只剩一个还能举刀。
"末将护您突围!"那亲兵咬着牙撞开扑来的刀,后背顿时绽开血花。
张绣想去拉他,却被一支长槊挑开衣袖,铁面下的曹纯勒住马,槊尖挑起亲兵的头盔:"张绣,你家陈军师的援军还在三十里外。"他的声音裹着铁面罩的闷响,"虎豹骑的马蹄,能在半柱香内踏平这片林子。"
残兵们的刀枪开始发抖。
有人跪下来用刀撑地,有人攥着断箭的手在滴血,连风里的喊杀声都弱了——东北方赵云的战场,此时该是更惨烈的修罗场吧?
"子龙..."张绣喃喃念了句,突然听见破空声。
他本能地矮身,一支银枪擦着头顶钉进曹纯的槊杆。
两丈外的枣红马前蹄扬起,马上银甲染血的将军勒住缰绳,枪尖还在嗡嗡震颤。
"赵将军!"残兵们突然爆发出嘶哑的欢呼。
赵云的银甲上至少插着三支箭,左肩的伤口翻卷着血肉,却仍把银枪舞得密不透风。
他扫了眼张绣的处境,马腹一夹冲到近前,枪尾重重磕在张绣铠甲上:"带他们走!"
"你一人如何挡住虎豹骑?"张绣抓住他的枪杆,掌心触到温热的血。
赵云转头,瞳孔里映着渐沉的夕阳,像两团烧不熄的火:"陈先生说过,困兽之斗,要咬断猎人的喉咙。"他抽回银枪,枪尖挑起地上的断旗,"你带着这三百兄弟,去西北方的乱石山——陈先生早让人在那里埋了火油,烧了林子就能引开追兵。"
"那你..."
"我要让曹孟德知道,"赵云的银枪指向曹军大阵,"常山赵子龙的枪,能挑破千军万马。"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惊雷劈开阴云。
残兵们突然挺直腰杆,断刀在暮色里闪着冷光——原来赵将军的血不是往下淌的,是往上烧的,烧得他们骨头都发烫。
张绣盯着赵云的眼睛。
那双眼他见过太多次:长坂坡护幼主时是这样,博望坡烧曹营时是这样,今天,这双眼睛里多了团火,烧得连死亡都退避三舍。
他突然松开手,反手抽出亲兵腰间的短刀抛过去:"这刀淬过乌头,扎进敌将心口能多拖半刻。"
赵云接住短刀别在腰间,拨转马头时瞥见张绣带着残兵往西北方冲去。
他深吸一口气,血腥味在肺里炸开,却让脑子格外清醒——陈先生说过,要让敌人的注意力像被磁铁吸住的铁屑,他现在就是那块磁铁。
"吕温侯!"曹纯的喊声里带着喜色,"末将请温侯截住此獠!"
马蹄声如闷雷滚来。
吕布的赤兔马踏碎满地血泥,方天画戟在暮色里划出银弧,戟尖离赵云咽喉不过三寸时突然偏了半寸,挑飞他肩头那支箭杆:"好胆色。"吕布的声音像粗砺的砂纸,"某在虎牢关见过十八路诸侯,没几个像你这样,把生死当灯芯点的。"
赵云的银枪迎上画戟,金属撞击声震得附近士兵捂耳后退。
第一回合,两人的虎口都裂了,血珠顺着枪杆往下淌;第二回合,吕布的戟杆砸在赵云肋下,银甲凹陷三寸,却被赵云借势滚鞍,枪尖扫过赤兔马的前蹄;第三回合,吕布突然收戟横挡,任赵云的枪尖挑开他半幅战袍——血珠溅在画戟上,像红梅落雪。
"温侯!"远处传来曹操的怒喝。
白马上的丞相攥紧缰绳,指节泛白,"莫要留手!"
吕布的动作顿了顿,戟尖点地:"曹司空急什么?
某与这小子斗得正痛快。"他斜眼瞥向曹操,嘴角扯出冷笑,"当年在濮阳,您让典伟带人围某,结果如何?"
曹操的脸在暮色里忽明忽暗。
他当然记得濮阳那场火,记得自己被烧得焦头烂额,记得吕布的画戟几乎挑落他的头盔。
此刻虎豹骑、虎贲营都围在四周,可吕布的赤兔马就站在核心,像座山,山后面是赵云那杆银枪——他若下令围攻,吕布未必会听,而吕布若反水...
"放箭!"曹操突然拍马向前,"乱箭射!"
羽箭如蝗飞来。
赵云旋身舞枪,银芒裹着血珠织成密网,却觉左肩旧伤突然剧痛——那支被吕布挑落的箭杆,原来箭簇还嵌在肉里。
他闷哼一声,枪网出现破绽,一支箭擦着脖颈划过,血线顿时爬满锁骨。
"好!"曹纯的铁面裂开道缝,露出森白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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