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无人再言。
窗外,夜风穿廊,卷起案上纸页,仿佛已有无数笔墨,正在无声书写一场风暴的序章。
三日后,江东震怒。
七郡烟尘未起,却已暗潮汹涌。
顾雍虽被软禁于吴县别院,门庭冷落,然其族党根系深植,盘踞州郡数十载,门生故吏遍布官仓、税坊、船市。
一封由会稽太守领衔、三十七名士绅联署的奏章快马加鞭送往洛阳,措辞激烈:“《海权律》苛细扰民,账房干政,形同监奴!商旅不安,海市凋敝,恐引民变。”更有一批海商集资罢市,港口十船九空,货栈封门,旗号高悬:“宁走风浪不报关,宁贩夷洲不纳册。”
民间喧沸,朝中亦有微词。
有人私语:“陈相虽清弊政,然手段酷烈,恐失士心。”连一向中立的礼部尚书也在内阁会议上轻叹:“法立于上,情动于下,若不得宽缓之机,恐伤和气。”
然而这一切,早在陈子元预料之中。
他端坐政事堂,指节轻叩案上新报——李严从南海加急传回的《申报录》。
短短两日,已有四百三十一户中小商贾主动登籍申报船股货产,缴纳补税白银八万余两。
更有七十九人举发大族隐匿资产,其中仅余杭徐氏一案,便牵出藏于海岛的三百艘黑船名录。
“减税两成,动的是利;分产三成,动的是命。”陈子元唇角微扬,眸光如刃,“人皆谓士族抱团,可一旦利字当头,蚁群也能啃塌高墙。”
他早知士族必以“扰民”为名煽动舆情,便反其道而行:将政策红利直接洒向底层商贾与苦力船工。
令下不过一日,沿海码头便传出哭声与怒骂交织的控诉。
一名在顾氏船队服役十二年的老艄公开口揭发:“他们一船‘迷魂散’报作药材,卖三千金,我们百人拼死运货,工钱只给三铢!不够买半袋糙米!”此言一出,群情激愤。
更有船工联合具名上书,要求稽查司彻查“人命换金银”的黑船链条。
士族孤立无援,昔日依附者纷纷倒戈。
夜,政事堂烛火未熄。
陈子元独坐书房,窗外雨丝斜织,檐下铜铃轻响。
案头摊开的是马云禄自西州密传的江东最新动向:顾氏暗中遣使入山越诸部,以“护商联防”为名,许以盐铁厚利,欲借蛮兵组建私兵,阻断稽查司南下航道。
更令人警觉的是,已有三批军械自交州秘密北运,目的地直指鄱阳湖东岸废弃船坞。
他凝视密报良久,提笔写下两道密令。
第一道,墨迹凌厉:“命李严即刻启用‘海哨营’第三队,全员化作流民船队,携渔贷文书,混入鄱阳湖诸岛。凡有私兵集结、军械登陆,不必请示,就地截获,焚舟沉货,留证上报。”
第二道,字迹稍缓,却更阴沉:“蔡和不得露面,然需以其亲历口述《顾氏黑账录》,逐条列明十年来贪墨、焚人、压工之实。交洛阳教坊司老乐正,择市井说书人三人,编作评话,加鼓板、配俚曲,务使妇孺皆懂,街巷皆传。”
写罢,他吹熄笔尖余墨,仰首望向窗外沉沉夜色。
雨停了,乌云裂开一线,月光如刀,斜切入室,照在墙上一幅《天下海贸图》上。
那图中航线密布,红点如血,正是他亲手标注的顾氏势力网——如今,已有七处红点被黑线圈死。
“你们用清名遮丑,我就用市井唾沫淹你。”他低声自语,声音几不可闻,“这天下,不该是士族的账本,该是百姓的算盘。”
烛火摇曳,映得他侧脸半明半暗,仿佛一尊俯瞰苍生的影中之神。
而在千里之外的洛阳南市,茶棚烟雾缭绕,油灯昏黄。
说书人整顿衣襟,惊堂木一拍,声震棚顶:
“话说那顾家老爷,夜夜饮人参鸡汤,却叫船工啃霉米!一船‘药材’值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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