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城地牢的霉味混着血腥气,在阴冷的空气中凝滞不散。
拓拔烈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隔壁牢房的两人,铁链在手腕上勒出深红的印痕。
"巴特尔!"。
拓跋烈的声音像钝刀刮过骨头。
"你这个蠢货!"。
他的拳头砸在生锈的铁栅栏上,震得墙角的耗子四散逃窜。
巴特尔蜷缩在角落,铠甲早已被剥去,露出布满鞭痕的脊背。
这个曾经的玄月城守将此刻像条被拔了牙的老狼,连抬头直视拓拔烈的勇气都没有。
"还有你!乌多!"。
拓拔烈转向另一个牢房里满脸刺青的部落首领。
"带着你那些贪婪的豺狼出去抢掠的时候,可想过今天?!"。
乌多的络腮胡抖了抖,脸上的狼图腾刺青在火把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
但这位往日嚣张的部落首领此刻却是沉默不语。
地牢深处传来滴水声,像在嘲笑这三个阶下囚的处境。
巴特尔终于鼓起勇气偷瞄拓拔烈,却在看到对方溃烂的箭伤时浑身一颤。
连战无不胜的草原雄鹰都折了翅膀,他们这些败将又算什么呢?
火把突然爆出个火星,照亮了拓拔烈脸上那道从眉骨划到嘴角的伤疤。
拓拔烈看着关押在旁边牢房的这两人,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
要不是巴特尔隐瞒了物资转运慢的事实,玄月城就不会丢。
要不是乌多这些部落首领被利益冲昏了头,擅自出去劫掠,导致玄月城的防御空虚,玄月城也不会丢。
拓拔烈恨不得立即拔刀砍了这两人。
可是连他本人现在都沦为了阶下囚,命运不再自己掌控之中,又怎么能奈何得了他人呢。
就在此时,铁靴踏地的声响由远及近,打断了地牢里凝滞的沉默。
四名披着银甲的士兵推开牢门,粗鲁地将拓拔烈拽起。
"放开!"。
拓拔烈挣扎着,铁链哗啦作响。
"本王子自己会走!"。
士兵们充耳不闻,像拖死狗般将他拖过幽暗的甬道。
刺眼的阳光突然倾泻而下,拓拔烈不得不眯起眼睛。
他已经太久没见过日光了。
议事大厅内,林恩正背对着门口研究沙盘。
听到铁链声,他转过身来,清秀的脸上还带着几分未褪的稚气。
拓拔烈的瞳孔骤然收缩。就是这个乳臭未干的娃娃,用诡计夺了他的玄月城?
还将自己打败了?
这让一向高傲的拓拔烈如何能够接受,耻辱感如毒蛇般啃噬着拓拔烈的心脏。
"要杀便杀!"。
拓拔烈梗着脖子,声音嘶哑。
"本王子若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草原的雄鹰!"。
林恩却摇了摇头:"杀你?我为何要杀一个败军之将?"。
这句话像记耳光抽在拓拔烈脸上。
他宁愿被千刀万剐,也不愿承受这样的羞辱。
在敌人眼中,他竟连被杀的资格都没有。
拓拔烈布满血丝的眼睛微微眯起,铁链在手腕上勒出的红痕随着他紧绷的肌肉愈发明显。
林恩的话语在他耳中回荡,像草原上忽远忽近的狼嚎。
"不杀我?"。
他在心中暗自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胸膛里那股将熄的怒火突然窜起一丝微弱的火苗。
这不是畏惧——拓拔部的大王子从不畏死。
而是某种更灼热的东西在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眼前闪过金帐前飘扬的狼旗,那是他从小仰望的图腾。
父汗日渐佝偻的背影,弟弟拓拔宏腰间那柄镶着红宝石的弯刀,部族长老们意味深长的眼神...
所有这些画面在他脑海中翻涌,最终化作喉间一声压抑的低吼。
"难道就这样死在这里?"。
拓拔烈在心中冷笑,铁链随着他攥紧的拳头哗啦作响。
他还没亲眼看着拓拔宏那张虚伪的脸在自己刀下扭曲,还没亲手接过象征可汗权力的狼头权杖,怎么能像条野狗般死在这异乡?
阳光透过高窗洒在他满是血污的脸上,拓拔烈突然意识到。
这或许不是终点,而是另一场博弈的开始。
拓拔烈眼中的怒火渐渐冷却,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警觉。
他挺直脊背,铁链在腕间叮当作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拓拔烈的声音低沉下来,像草原上即将扑食的狼。
林恩示意士兵退下,随手拿起案几上的马奶酒抿了一口:"听说...拓拔部最近在选新可汗?"。
拓拔烈的肌肉瞬间绷紧。
这个小子怎么会知道草原上的权力更迭?
他眯起眼睛,脸上的伤疤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狰狞:"是又怎样?"。
"你弟弟拓拔宏"。
林恩把玩着酒杯,语气轻描淡写:"似乎很得老可汗欢心啊。"
这句话像箭矢般刺进拓拔烈的心脏。
他猛地向前一步,铁链哗啦绷直:"你…"。
"别激动。"
林恩放下酒杯,少年人的眼睛里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老练。
"我只是在想...如果大王子突然死在玄月城的地牢里,对谁最有利?"。
拓拔烈的呼吸骤然粗重。
他仿佛看见弟弟拓拔宏坐在金帐里,接过象征可汗权力的狼头权杖。
这个画面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拓拔烈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铁链在腕间绷得笔直:"你到底想说什么?"。
“很简单,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而已!”,林恩淡淡的说道。
拓拔烈眼中的警惕之色更浓,他微微眯起眼睛:"把话说清楚。"
林恩的手指在沙盘边缘划过:"大王子应该明白,空着手回去的下场。"
林恩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般锋利。
"你弟弟现在手握重兵,又得老可汗欢心..."。
"住口!"。
拓拔烈猛地挣动铁链,但随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的处境。
损兵折将不说,抢到的物资也不足以压过拓拔宏,若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别说争夺汗位,怕是连性命都难保。
林恩不紧不慢地继续道:"我可以给你十万石小麦,两千担青盐..."。
他顿了顿:"还有足够打造两万把弯刀的精铁。"
拓拔烈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
这些物资,足以让他在草原上重新拉起一支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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