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纱,笼罩着银鹰堡高耸的塔楼。
林恩在睡梦中微微蹙眉,恍惚间似乎听见父亲在唤他的名字。
那声音如此真切,仿佛弗里克公爵就站在床畔,带着熟悉的松木香与铁锈气息。
"林恩少爷!"。
急促的叩门声撕裂了梦境。
林恩猛然睁眼,窗外天色尚暗,唯有东方泛起一丝惨淡的鱼肚白。
老管家威尔逊的声音穿过厚重的橡木门,带着某种他从未听过的颤抖:"请您立即开门!"。
林恩赤足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寒意顺着脚底直窜上脊背。
当他拉开门闩时,威尔逊踉跄着跌了进来。
这位向来一丝不苟的老管家此刻竟连领结都系歪了,银白的鬓角被汗水浸透,手中紧攥着一卷系着黑绸的羊皮纸。
"少爷,王都传来噩耗..."。
威尔逊的嘴唇剧烈颤抖,喉结滚动数次才挤出后半句:“公爵大人他…”。
林恩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他扶住门框,指甲深深陷入雕花的橡木中。
恍惚间,他看见父亲弗里克公爵的背影。
那件绣着银鹰的披风在晨风中翻卷,铁手套扬起向他告别。
"是...是王室的公告。"
威尔逊的声音嘶哑,浑浊的眼中泛着泪光。
"新王威廉向王国全境发布..."。
林恩接过羊皮纸,火漆上清晰可见王室的金色狮鹫纹章。
当他展开羊皮纸时,窗外的第一缕晨光恰好照在那些工整的字迹上。
"...大王子阿拉贡勾结部分贵族谋逆弑君...爱德华国王不幸遇害…”。
“弗里克·索尔布莱特公爵在乱战中不幸被流矢所中..."。
纸上的字迹突然变得模糊。
林恩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墙壁才稳住身形。
父亲的面容在脑海中浮现,那双与他如出一辙的银灰色眼睛,总是含着温和的笑意。
"什么时候的事?",林恩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五天前。"
威尔逊掏出一块手帕擦拭眼角。
"我们的探子日夜兼程才将消息送回,公告已经传遍王都..."。
林恩想起父亲临行前的叮嘱:"照顾好弟弟们,等我回来。"
那时父亲披着绣有银鹰纹章的披风,在晨光中显得如此高大。
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林恩踉跄着走到窗前,猛地推开窗户。
寒风裹挟着晨露灌进来,打湿了他的睡袍。
远处训练场上,军事学院的学员们正在晨练,稚嫩的喊杀声随风飘来。
曾几何时,父亲弗里克公爵也是这样手把手教他握剑。
那双布满剑茧的大手包裹着他的小手,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畔:"握紧些,林恩,剑是你的第二条生命..."。
"少爷..."。
老管家威尔逊颤抖的手搭上林恩的肩膀。
"您...您哭出来吧..."
林恩这才惊觉脸颊一片冰凉。
他抬手触碰,指尖沾上透明的液体,原来自己早已泪流满面而不自知。
窗外,第一缕朝阳刺破云层,将银鹰堡的尖顶染成血色。
林恩望着那抹猩红,突然想起十岁那年,他因剑术比试失利而哭泣时,父亲说过的话:"索尔布莱特家族的男人,可以流血,但绝不能示弱。"
林恩缓缓擦干泪水,当他的目光再次与老管家相遇时,那双银灰色的眼睛已如淬火的钢铁般冷硬。
"还有...还有更多细节吗?"。
威尔逊摇摇头:"公告上说...说公爵大人是被裹挟的...他们已将公爵大人的遗体妥善保存..."。
老管家的声音哽咽了:"说随时可以送回南境..."。
窗外的晨光渐渐明亮,照在林恩苍白的脸上。
他突然意识到,父亲再也看不到银鹰堡的日出了。
那个会在他练剑时严厉指导,在他生病时彻夜守护,在他第一次领兵时骄傲注视的人,永远离开了。
一滴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砸在展开的卷轴上,晕开了"弗里克"这个名字。
林恩抬手擦去,却发现更多的泪水接踵而至。
十四年来第一次,他在人前落泪。
"少爷..."。
老管家颤抖着伸出手,却又不敢触碰。
林恩转身望向窗外,晨雾正在散去,银鹰堡的轮廓渐渐清晰。
他深吸一口气,将羊皮纸紧紧攥在手中。
"传令下去"。
林恩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冰冷。
"全境缟素,但暂不发丧,所有边境要塞进入战备状态,商道照常开放。"
威尔逊深深鞠躬,泪水滴落在大理石地面上。
当他抬起头时,看到年轻的领主站在窗前,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色的轮廓。
在这一刻,威尔逊管家仿佛看到了弗里克公爵年轻时的影子。
"还有,准备迎接父亲…回家。"
林恩最后说道,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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