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听说“雾梯”的事,是在那年夏天的广州。湿热的空气像一块拧不干的抹布,糊在人脸上,连地铁口的风都是暖的。说起来也怪,这事儿不是从什么老街坊嘴里听来的,而是我那个在天河商圈写字楼里做行政的表姐阿雯,在一次聚餐时,夹着一筷子啫啫鸡,脸色发白地讲出来的。
“你们知道吗?最近太古汇那边,好像有点不对劲。”阿雯放下筷子,声音压得很低,“不是我迷信啊,是我们公司前台小妹亲眼看到的。”
阿雯说的前台小妹叫小琳,刚毕业没多久,每天下班都要从太古汇的地铁口走。那个地铁口连接着商场负二层,人流量大得像沙丁鱼罐头,尤其是晚高峰,自动扶梯上永远挤满了脚步匆匆的人。小琳说,大概半个月前,她有次加班晚了,九点多从商场往下走,下扶梯的时候,感觉身后有点不对劲。
“她说,就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不是空调的那种凉,是带着湿气的,像有人拿冰块贴着你后颈。”阿雯用纸巾擦了擦额角的汗,“她当时没在意,以为是人多挤的,结果一回头……”
阿雯顿了顿,故意卖了个关子。我旁边的表弟阿杰急得直催:“快说快说,看到啥了?”
“她说,看到一个穿灰色连衣裙的女的,就站在她身后那级扶梯上。”阿雯的声音更轻了,“样子跟普通人差不多,就是脸色特别白,白得像纸,而且动作特别僵硬,胳膊腿都像是木棍拼的,下扶梯的时候,一步一顿的。最奇怪的是,她身上好像裹着一层……怎么说呢,像雾霾一样的灰雾,不浓,但就是围着她转,扶梯的暖黄色灯光照上去,那雾就变成了灰扑扑的,看着心里发毛。”
小琳当时觉得有点渗人,就往旁边让了让,想离那女的远点。结果她刚挪动脚步,就听见身后“咔哒”一声轻响,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她下意识又回头看了一眼——就那一眼,差点没把她魂吓飞。
“那女的……头往后拧了一百八十度!”阿雯的声音抖了一下,“正对着小琳看呢!眼睛是闭着的,可嘴角往下撇着,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小琳吓得差点滚下扶梯,赶紧跑出了地铁口,一路跑回家,连头都没敢回。”
这事儿听起来像编的,但阿雯说小琳第二天上班眼睛都是肿的,死活不肯再走那个地铁口,宁愿多绕二十分钟路。我们当时只当是小姑娘胆子小,撞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没太往心里去。在广州这种大城市,什么奇闻异事没有呢?
真正让我觉得这事儿不简单的,是半个月后,我在公司茶水间听到的对话。我们公司在体育西路附近,离天河商圈不远,那天下午,两个负责跑现场的记者同事在聊新闻,说昨天晚上,正佳广场的自动扶梯出了点怪事。
“不是大事故,没伤人,但挺邪门的。”一个戴眼镜的男同事说,“晚上快关门的时候,三楼到二楼的扶梯,突然自己倒转了。你说怪不怪?那扶梯平时好好的,监控里看,也没人按紧急按钮,就那么突然‘嗡’一下,反着转了。当时扶梯上还有几个人,差点摔倒,幸好速度不快,后面的人眼疾手快把前面的拉住了。”
另一个女同事接过话头:“我听现场的安保说,出事前,有个穿灰色衣服的女的在那扶梯上上下下坐了好几趟,动作特别慢,像个木偶似的。安保本来想过去看看,结果一转眼,人就没了。等他们再注意到的时候,扶梯就倒转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灰色衣服,动作僵硬,这描述怎么跟阿雯说的那个“雾梯”有点像?
我这人有个毛病,越是觉得玄乎的事儿,越忍不住想打听。周末的时候,我借口去天河城逛街,特意绕到了阿雯说的那个太古汇地铁口。下午三点多,正是人流量最大的时候,自动扶梯上挤满了人,上行下行都满满当当。我站在一旁观察,扶梯运行正常,灯光明亮,周围都是喧闹的人声和商铺的音乐,怎么看都跟普通的商场地铁口没两样。
我正打算离开,突然听见下行扶梯那边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哎哎,小心点!”“怎么回事啊?”
我赶紧凑过去,只见扶梯中间位置,一个穿白色T恤的年轻姑娘,正手脚并用地趴在扶梯上,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倒了。她旁边的人都吓得往旁边躲,生怕被她撞到。扶梯还在正常往下运行,姑娘手脚慌乱地想爬起来,可刚跪起来一点,又“哎哟”一声摔了下去,像是腿使不上劲。
“快按紧急按钮啊!”有人喊了一声。旁边的安保赶紧跑过来,按下了扶梯旁边的红色按钮。“滋——”的一声,扶梯猛地停住了。
姑娘这才被旁边的人七手八脚地扶起来,她脸色苍白,额头上磕破了一块,膝盖也擦破了皮,直哆嗦着说:“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感觉脚脖子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一下子就站不稳了……”
我顺着她刚才摔倒的位置往下看,扶梯的台阶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但就在扶梯停止的瞬间,我好像瞥见,在刚才姑娘摔倒的那级台阶后面,有一团淡淡的、灰扑扑的雾气一闪而过,快得像错觉。那雾气的颜色,跟阿雯描述的“雾梯”周围的雾气,简直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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