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听说恒远大厦的事,是在一个闷热的夏夜。朋友老陈坐在烧烤摊前,灌下一大口冰啤酒,眼神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恍惚。他在那栋楼里的一家广告公司干了三年,直到上个月突然辞职,理由是“再也不想踏进那鬼地方一步”。起初我以为是工作压力大,直到他压低声音,开始讲述那些藏在玻璃幕墙和中央空调背后的东西——那个没有名字,只被称为“幽影”的存在。
恒远大厦位于城市老城区的边缘,一栋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建成的写字楼。外墙是那种过时的深蓝色玻璃,经年累月蒙着一层灰,白天看就像一块巨大的、沉默的墓碑。老陈说,公司在十六楼,从他工位的窗户望出去,正好能看到对面楼的后墙,以及楼下那片总是停不满车的停车场。
怪事是从去年秋天开始的。最先发现异常的是设计部的小李。一个加班的晚上,大概十一点多,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键盘敲击的声音。他正在赶一个急稿,屏幕上的PS文件突然闪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泼了一滴墨水。起初他以为是软件崩溃,重启电脑后,却发现刚才画了一半的图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纯粹的黑色,怎么也删不掉。
“当时我以为是电脑中病毒了,”老陈模仿着小李当时的表情,眉头拧成一团,“他找IT来检查,结果什么问题都没有。IT走了之后,他刚想重新开始画,屏幕又黑了,这次不是软件崩溃,是整个显示器都灭了。”
小李吓坏了,赶紧收拾东西想走,却发现办公室的灯开始忽明忽暗。不是电压不稳的那种闪烁,而是像有人在按开关,频率很快,灯光在明灭之间,把白色的天花板映得忽蓝忽黄。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他感觉到背后一阵刺骨的寒意,就像大冬天站在风口里,可当时办公室的空调明明开着26度。
他几乎是逃进电梯的。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的玻璃门,隐约看到里面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不是桌椅,而是贴在天花板角落的一团黑影,像融化的焦油,无声地滑向墙壁。
第二天,小李跟同事说起这事,没人当真,只当他是加班加糊涂了。老陈当时也觉得是小题大做,直到一周后,类似的事情发生在了他自己身上。
老陈负责客户对接,经常需要在各个楼层跑来跑去。恒远大厦的电梯是出了名的慢,尤其是早晚高峰,等电梯的队伍能排到楼梯口。但让他害怕的不是电梯的速度,而是那些“不正常”的时刻。
“有一次我去十楼送文件,按了电梯,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来回好几次。”老陈夹起一块烤腰子,眼神有些发直,“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按键也没亮。我以为是电梯坏了,想走楼梯,可刚转身,电梯‘叮’一声又开了,这次门没关,就那么敞着,里面黑黢黢的。”
他硬着头皮走进去,按了十楼的按钮。按钮亮了一下就灭了,电梯没有动。更诡异的是,里面的温度突然降了下来,他穿着衬衫都觉得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头顶的应急灯开始闪烁,昏黄的光把他的影子投在电梯壁上,晃来晃去,显得格外扭曲。
就在他准备按开门键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电梯天花板的角落,有一团黑色的阴影。那阴影没有固定的形状,像是一摊墨水在宣纸上晕开,边缘模糊不清,正沿着不锈钢壁缓缓向下蠕动。没有声音,只有一种近乎凝滞的冰冷感,顺着他的后颈往下爬。
“我当时腿都软了,”老陈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东西就在我头顶上,我能感觉到它在‘看’我。不是用眼睛,是一种……被盯上的感觉。”
电梯突然猛地一震,开始向下运行。老陈吓得差点摔倒,紧紧靠在电梯壁上,不敢抬头。直到电梯“叮”一声停在一楼,门开的瞬间,那股寒意和头顶的阴影才仿佛瞬间消失了。他连滚带爬地冲出电梯,回头看时,电梯里空空如也,温度也恢复了正常。
从那以后,老陈开始留意大厦里的异常。他发现,每次那团黑影出现时,周围的电子设备总会出问题。打印机突然卡纸,复印机吐出空白的纸张,甚至连走廊里的消防应急灯都会忽明忽暗。而最让人难受的,是那种无形的压力。
设计部的小李后来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他开始失眠,眼圈黑得像烟熏妆,白天在办公室总是魂不守舍,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有人问他怎么了,他只是摇头,说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肩膀上像压了块大石头,沉得喘不过气。
“他不是夸张,”老陈叹了口气,“我后来也有那种感觉。尤其是加班到深夜,一个人坐在工位上,明明背后是过道,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贴在那里。不是碰到你,就是一种……存在感。你能感觉到它的‘形状’,一团冷冰冰的黑影,就趴在你后背上,顺着脊椎往下压。”
那种压力不是物理上的,而是精神上的。老陈说,当那东西靠近时,他会突然觉得思维变得迟钝,眼睛看屏幕久了会发花,明明很简单的文件校对,都会频频出错。有一次他对着一份合同看了半个多小时,愣是没发现里面有个数字写错了,直到客户打电话来质问,他才惊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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