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关节渗出的那点温热,被廉价名片冰凉的边角迅速吸走。林小山僵在病床上,盯着那扭曲刺目的深蓝灰卡片,以及屏幕上那条鬼魅般的短信,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冻在了伤口周围,每一次心跳都带动着后背撕裂处的剧痛,像沉重的钝锤敲打着胸腔。
没了?程刚……那个素未谋面、名字却如同钢钉般楔入他噩梦和仇恨源头的“安保外包负责人”,就这么没了?被一辆失控的车,和一个早就离开的“刺头”司机撞碎了?
是顾永福的雷霆清扫?还是程刚本身不够“干净”,成了被丢弃的棋子?又或者……这压根就是个陷阱?那条突兀的短信,像一条冰冷的毒蛇钻进了他的耳朵。
“咳…咳咳…” 隔壁床,老周监护仪的“嘀…嘀…”声里,突然夹杂进一阵艰难的、扯着肺管子的呛咳。老周老婆像惊弓之鸟般猛地弹起来:“他爹?!”
林小山瞬间惊醒!后背的剧痛尖锐地提醒着他——这里不是发呆的地方!无论是程刚的死是真是假,这病房已然是布满无形尖钉的陷阱。警察王栋的眼神,张涛律师临走前的话语,顾永福无处不在的“关切”……都指向同一个结论:多留一秒,他和昏迷不醒的老周就多一分被碾碎的风险!
念头闪过,行动快过思绪。他强忍着仿佛要裂开的剧痛,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双手猛地撑住床沿,一个翻滚——
“嘶!”
后背被撞击的位置传来一声清晰的、布料撕开般的裂帛声响!冰冷的空气瞬间舔舐在暴露的皮肤上,湿黏的凉意紧跟着蔓延开。根本不用看,伤口彻底崩开了!
剧痛如同高压电击穿全身,他眼前一黑,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床边歪倒!眼看就要重重摔下!
“哎!16床!你干什么!”一直留意这边的护士失声惊呼,眼疾手快冲过来一把架住他下沉的身体。
冷汗顷刻间爬满林小山的额头和脖颈,脸白得如同刷了一层石灰。血腥味在冰冷的消毒水空气中陡然浓烈起来。他借着护士搀扶的力道,才勉强稳住身体没滚下床,整个人靠在冰冷的铁床栏杆上剧烈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的呼噜声。
“裂…裂开了……”护士快速检查他后腰的病号服,声音带着责备和焦急,那块染血的衣料迅速扩大成刺眼的红晕。
林小山没理会护士,也顾不上那撕心裂肺的痛,他全部的意志都用来对抗眩晕和窒息感,那只攥着名片的手,却如同痉挛般抬起,指向对面那个神情麻木、望着他不知作何反应的护工。
“包…我的包……”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气若游丝,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急迫。
护工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慌忙从墙角拎起一个脏兮兮、印着模糊塑料厂字样的帆布包,递了过来。
林小山没有接包,反而极其艰难地、用染血的手指探进去摸索。他的脸因剧痛和发力显得异常狰狞,额头青筋暴突。十几秒后,他终于从一堆脏污杂物里捏出来一个干瘪的、同样带着尘土和不明污渍的旧钱包。
手指几乎无法控制地颤抖着打开钱包,里面只有几张零碎的、同样污脏的纸币,最大面额也不过二十。他把这些所有的钱——三张二十元,几张五元和一元,总共大概五六十块——全部抓出来,塞进刚才那个递包的护工手里!那些纸币上甚至沾了他手上刚裂开的伤口渗出的新鲜血迹!
“去……帮我办……”他几乎是用尽最后的气力在喘气中断断续续地命令,“……出院!……现在!”
护士瞪大了眼睛:“你疯了吗?!你现在必须立刻处理伤口!根本不能动!”
“咳咳咳咳……”隔壁床的老周又在呛咳,声音带着濒死的空洞。老周老婆的哭声瞬间拔高:“医生!救命啊——”
“走……!”林小山猛地扭过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瞪向护士和护工,脸上肌肉因剧痛和极度的恐惧而抽搐扭曲,声音从齿缝里迸出来,带着濒死的疯狂,“求……求求你们!让我……走!现在!不然……都得死!”
那个“死”字,像是一块砸进冰水的烙铁,滋滋作响。护士架着他的手猛地一僵,脸上血色褪尽。护工更是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盯着自己手里那几张染血的纸币,像是捧着烧红的炭。隔壁老周老婆撕心裂肺的哭嚎被老周一阵更猛烈的呛咳打断,监护仪的报警声再次尖利地响起!
整个病房如同陷入炼狱噪音的旋涡。医生的呵斥,老周老婆的哭喊,刺耳的仪器报警……在林小山的感官里都模糊成了背景噪音。只剩下护士和护工看向他那惊惧、迷惑、又隐含一丝怜悯的眼神。
空气似乎停滞了几秒。
“我去问问……问一下……”护工嗫嚅着,捏着那几张带血的钱,像是要逃避什么,飞快地转身冲出了病房门。
护士咬着嘴唇,看着他后背迅速扩大的血晕,又看看隔壁惨烈挣扎的景象,脸上挣扎着职业道德与求生的本能:“你这伤口……这样走太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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