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深蓝色蝎子刺青,边缘狰狞地卷曲着,如同嵌入皮肉的毒钩,死死咬在粗壮脚踝上方劣质牛仔裤的布纹褶皱里。更刺眼的是蝎尾毒刺顶端粘着的那团暗红色淤泥——浓烈的闸口江滩垃圾场特有的腐腥气,裹着冰冷浑浊的水腥味,几乎要穿透薄薄的门板,直接扑打在林小山布满冷汗的脸上。
闸口……河滩的淤泥……李老头这里……塑料药瓶……
粘稠的线索如同毒虫的丝,瞬间在他濒临破碎的头脑里结成一张巨大冰冷的网。
他猛地吸气!胸腔里碎裂的骨头碴子相互刮擦,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剧痛让他眼前金星狂炸!但濒死的恐惧压倒了剧痛!大奎同伙?追那药的?!不对!那刺青位置,那裤脚!李老头刚才那见鬼般的惊恐……门外这个,绝非善类!更不是大奎那个流里流气的工友能攀附的层级!
“老、老瘸子?!”门外突兀地响起一个粗粝嘶哑的声音,带着种刻意压低的、如同野兽刨挠铁皮般的腔调,吐字浑浊不清,却又穿透力极强地扎入耳膜,“开门!‘水耗子’丢东西了!闻着味儿来找!”
不是疑问!是索命的宣告!
随着他的话音,那停在门缝外的旧皮鞋尖猛地向前顶了顶!门板被一股蛮横的大力顶着向内挤压,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咯吱”!
李老头的身体像被无形的手猛抽了一记,剧烈地抖了一下。那张如同朽坏的榆木疙瘩般的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只剩下一种瘆人的灰白。镜片后面那双细小浑浊的眼睛里,先前那种毒蛇盘踞般的阴鸷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巨大的、被丢进冰冷深海的恐惧和近乎绝望的死寂。他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又似乎已经完全丧失了发声的能力。
他猛地扭回头,枯爪般的手不再顾地上那危险滑腻的药瓶,而是疯狂地伸向油腻水槽下方一个敞开盖子的巨大绿色垃圾桶!动作快得只剩下颤抖的虚影,在里面毫无章法地翻搅!粘稠的药棉、沾血的纱布、带着污物的针头……垃圾被搅得哗啦作响!他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一件能救命的、或用来同归于尽的凶器?
就在李老头的手在垃圾桶深处疯狂翻找、搅动那些散发着化学与血腥混合臭气的肮脏垃圾时——
“滋啦!”一声极其细微、却又锋利如刀割裂空气的锐响!
林小山涣散瞳孔的余光死死锁在地面上!那只刚刚从自己无力的指尖滑落、此刻静静浸在黏稠血泊边缘的黑色粗短塑料药瓶!
瓶口那弹性材质的白色塑料盖边缘——
一道比头发丝更细的、崭新的裂痕悄然浮现!
裂痕边缘极其锋利!如同被看不见的刀刃瞬间切开!细微的白色粉末状碎屑正从缝隙中缓缓渗出,落入下方的血污中!
是刚才自己痉挛手指强行挤压瓶盖造成的?!还是……
瞬间,一股比之前泄气时更浓烈、更尖锐、更加刺鼻的混合甜腥气息,猛地从那道微小的裂痕中泄漏出来!这气味不再是单一的药水化工味,其中极其突兀地夹杂了一丝极淡、却极其清晰的冰冷异香——像是大量腐败后的雪水强行揉进了浓郁的野花甜香里,又混杂着工业催熟的腥气!诡异得令人作呕!
这气味出现的刹那!
门外的存在,动作猛地停滞!
那只顶着门板的旧皮鞋尖,极其细微,但极其明显地颤抖了一下!似乎能感觉到那浑浊镜片后,投来更加冰冷、更加愤怒、如同实质冰锥的目光!
空气凝成了剧毒的铅块!沉重地压在每个人头顶!
这气味就是钥匙!催命的钥匙!
“操!有活水进了!” 门外那嘶哑浑浊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生锈的绞索瞬间拉紧,带着一种被严重冒犯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狂怒!伴随着他失控的吼声——
砰!!!
一声爆裂的巨响!那只顶在门板上的旧皮鞋猛地爆发出可怕的巨力!那扇本就单薄粗糙的老旧木门根本不堪一击!整个上半部分连同锈蚀严重的合页、门框边缘腐朽的木料,如同一颗脆弱的松果,瞬间被狂猛的力量从内部撕裂、爆开!尖锐的木刺、崩飞的铁锈、腐朽的墙皮碎块如同霰弹般劈头盖脸地向房间里激射!
巨大的冲击气流裹挟着碎屑灰尘瞬间涌入狭小的空间!林小山本就蜷缩在墙边,巨大的气浪掀得他如同破布娃娃般又往角落里挤压了半寸!后背撕裂的伤口被震荡再次撕开!他身体绷紧如弓弦,喉咙里滚出半声被强行压回脏腑的、只有自己听得见的濒死惨哼!
紧接着,一片极其混乱的噪音!有人冲了进来!沉重的脚步踩在满地的垃圾碎片上发出令人心慌的“咔咔”声!混杂着一种如同被浓痰堵住咽喉、粗重急促的野兽喘息!
完了。
林小山闭眼,意识沉入彻底漆黑冰冷的谷底。连剧痛都被这绝望的巨碾压碎。他甚至听到了粗重脚步踏破地上流淌血浆、溅起血花的粘稠湿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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