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一个年轻焊工猛地站起来,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神却烧着火。
“算我一个!”
“妈的!干!”
“走!”
压抑的火山瞬间喷发!几十条汉子如同沉默的洪流,抓起手边的铁锹、撬棍、空瓶子,沉默而迅速地涌出工棚!寒风卷着残雪扑面而来,却浇不灭眼中燃烧的火焰。
李卫看着瞬间空了大半的工棚,张了张嘴,最终颓然地坐回火炉边。他看着老周佝偻的背影,声音带着疲惫:“老周……拦不住啊……”
老周没说话。他布满老茧的手,极其缓慢地、却又异常坚定地,伸进怀里最贴身的口袋。摸索着,掏出一个用厚油纸仔细包裹、再用细麻绳紧紧捆扎的小包。他一层层解开油纸,露出里面——是那片闪烁着微弱红光的冰蓝芯片。芯片旁边,还有一枚边缘磨损、沾着暗褐色污渍的……老式红木算盘珠。
那是林小山父亲林富民的算盘上,最大的一颗顶珠。林小山一直贴身藏着,最后时刻,老周从他冰冷的指缝里抠了出来。
老周枯树皮般的手指,颤抖着,极其轻柔地抚过那颗冰冷的算盘珠,又缓缓按在那片搏动着红光的芯片上。冰与火,死寂与倒计时,在他指尖交汇。
“拦不住……”老周浑浊的眼底,那点被灰烬掩埋的火星,似乎被指尖的冰冷和红光重新点燃,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就不拦。”
他猛地站起身!佝偻的腰背似乎挺直了一瞬!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李卫:“老李!账本!工人名册!所有跟宏泰、跟药厂、跟粮库有关的纸片子!全给我翻出来!”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秦将军钉死了马思远!钉不死‘钟’!咱钉不死‘钟’!可咱能钉死滨江这块地!钉死他们吸过的血!吃过的肉!”
他沾着油污的手指,狠狠点向工棚外那片正被风雪和铁锹搅动的废墟:
“猛子他们去取毒样!咱就把这些年!宏泰怎么吞的厂子!怎么欠的工钱!怎么往地底下埋的毒!一笔一笔!全他妈刻在账本上!刻在滨江老百姓的眼珠子里!”他抓起地上那根烧黑的木棍,在灰烬里狠狠写下两个歪歪扭扭、却力透纸背的大字:
血债!
“秦将军要动‘钟’!光靠瑞士那点证据不够!”老周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钉,一字一句砸在地上,“他得靠滨江!靠咱几万工人按了手印的血书!靠这满地挖出来的毒!靠咱一笔一笔算出来的账!小山烧了自个儿!点着了这把火!咱不能让这火……灭了!”
李卫布满皱纹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着,他看着老周眼中那团近乎疯狂的火焰,又看了看角落里烧得人事不省的张小雨,最终一咬牙,猛地站起来:“好!干他娘的!我这就去搬箱子!”
风雪呼啸的废墟上。
王猛和几十个工人沉默地围着巨大的深坑。坑底是翻涌的、散发着刺鼻恶臭的黑褐色污泥。穿着迷彩服的工程兵在远处操作机械,警戒线拉得很远。王猛不顾阻拦,用撬棍挂着绳子,将几个空玻璃瓶缓缓沉入粘稠的毒泥中。污泥被灌入瓶中,封好。每一个瓶子,都像一枚沉默的炸弹。
工棚里。
老周和李卫将一摞摞泛黄、卷边、沾着油渍和汗渍的旧账本、工资单、抗议书、甚至手写的血泪控诉,铺满了冰冷的地面。老周佝偻着腰,戴着老花镜,布满裂口的手指颤抖着,却异常精准地在账册上勾画、标注。李卫拿着笔,在一份新的、巨大的联名请愿书上,工工整整地写下第一个名字:林小山。后面跟着:林富民。张铁柱。然后是王猛、李卫、老周……一个接一个沾着印泥的鲜红手印,如同泣血的花,在粗糙的纸面上次第绽放。
军区总院。高级病房。
秦卫国站在窗边,墨绿色的军装衬得他背影如同山岳。窗外是铅灰色的城市轮廓。他手里捏着一份刚送来的加密简报,目光沉凝。
简报内容:国际刑警组织对“阿尔忒弥斯之盾”信托基金的调查遭遇强大阻力。瑞士方面以“金融隐私保护”为由,拒绝提供核心账目。“钟先生”行踪成谜。简报末尾附着一张放大的卫星图片——瑞士阿尔卑斯山深处,一栋被厚重防爆门和激光警戒网封锁的、如同嵌在山体中的堡垒般的建筑。代号:“金库”。
他缓缓转过身。病床上,张小雨依旧昏迷,高烧未退,脸色灰败。护士刚刚换完点滴。
“将军,”副官低声汇报,“工人那边……动静很大。王猛带人去取了污染土样,说是要自己找机构检测。老周和李卫在工棚里整理所有能搜集到的宏泰和药厂罪证,准备联名上书……”
秦卫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走到病床边,目光落在张小雨枯瘦的手腕上。那里,一片青紫的皮下,隐约可见一个极其微小的、愈合不久的针孔痕迹。不是治疗留下的。
他沉默地拿起床头柜上那个老旧的、印着褪色卡通兔子的书包——张铁柱留给女儿唯一的遗物。书包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里,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边缘磨损的纸条露了出来。上面是张铁柱歪歪扭扭的字迹,记录着几个模糊的日期、代号和一笔数额巨大的、流向不明的“实验材料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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