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最深处的石室潮湿阴冷,连火把的光都似乎被黑暗吞噬了几分。
沈晏清靠坐在墙角,月白色的囚衣上沾着斑驳血迹。他右肩的旧伤又裂开了,血色透过布料晕染开来,像一朵凋零的梅。四日前回京途中那场伏击来得突然,十二名刺客同时出手,饶是他术法高强,也为保护随行侍卫而中了三箭。
"国师大人,用膳了。"
狱卒将一碗稀粥从铁栏下推进来,态度意外地恭敬。即使沦为阶下囚,沈晏清身上仍有一种令人不敢亵渎的气度。
沈晏清微微颔首:"多谢。"
他刚端起碗,牢门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抬头望去,是刑部尚书周勉带着两名录事进来,脸上堆着假笑。
"国师大人,下官奉旨来录口供。"周勉示意狱卒开门,"您若如实交代与叛军勾结的经过,陛下或许会网开一面。"
沈晏清放下粥碗,声音虽轻却坚定:"本官无罪可认。"
周勉笑容一僵:"国师何必固执?证据确凿..."
"何证据?"沈晏清抬眼,那双总是平静如湖的眼此刻锐利如剑,"是伪造的密信?还是被人假扮的'会面'?周大人身为刑部尚书,难道看不出此案漏洞百出?"
周勉脸色变了变,压低声音:"国师,下官敬重您,但此案...是陛下亲批。您若一味抵赖,只怕..."
"本官只问心无愧。"沈晏清闭上眼,不再多言。
周勉无奈,只得带人退下。脚步声远去后,沈晏清才缓缓睁开眼,从袖中摸出一枚几乎被血浸透的符纸——这是他在遇袭时仓促画下的传讯符,本该送给云清,却因伤重未能送出。
他指尖凝聚起微弱的灵力,试图重新激活符咒,却猛地咳出一口鲜血。灵力透支加上箭伤发作,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咬破手指,用血在符纸上补全残缺的符文。
"一定要...送到陛下手中..."沈晏清喃喃自语,手指无力地垂下,符纸飘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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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萧景琰对着奏折已经发呆了半个时辰。
朱笔悬在纸上,墨汁滴落晕开一片暗红,像极了那日沈晏清肩头渗出的血迹。这个联想让萧景琰胸口一紧。他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
"陛下,该用膳了。"福安小心翼翼地上前。
萧景琰挥手:"退下。"
待殿内空无一人,他才从暗格中取出一面铜镜——这不是普通铜镜,而是连通天牢监控符咒的法器。手指轻抚镜面,注入一丝灵力,镜中渐渐浮现出天牢的景象。
沈晏清蜷缩在石室角落,脸色苍白如纸,唇边还带着血迹。那身素来纤尘不染的白衣如今污浊不堪,右肩处的血迹已经变成暗褐色。萧景琰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铜镜边缘被捏得微微变形。
三日了,沈晏清在天牢已经三日。他本以为国师会很快认罪求饶,或者至少解释清楚...但沈晏清竟一言不发,仿佛默认了所有指控。
镜中的沈晏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像一张拉满的弓。咳完后,他无力地靠在墙上,胸口剧烈起伏。萧景琰这才注意到,沈晏清的囚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下方一道狰狞的伤疤——不是右肩那个新伤,而是左胸那个与自己玉佩形状完全吻合的旧伤。
这个发现让萧景琰如遭雷击。他猛地站起,铜镜咣当一声掉在桌上。是该去天牢当面问个清楚,还是...
"陛下!不好了!"福安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国师府那个小丫头硬闯宫门,说有要事..."
话音未落,一个青色身影已经闯进御书房。云清发髻散乱,脸上还有擦伤,显然是一路打进来的。侍卫们紧随其后,却被萧景琰抬手制止。
"陛下!"云清扑通跪下,双手捧着一封染血的信和一枚记忆水晶,"这是师父离京前交给弟子的,说若他遭遇不测,务必呈交陛下!"
萧景琰接过信和水晶,心跳如鼓。信是沈晏清的笔迹,上面详细记录了李崇远与北境叛军勾结的证据,以及...一个惊人的计划。
沈晏清早已察觉李崇远的阴谋,故意以身作饵,引蛇出洞。他派云清假扮自己与叛军接触,用记忆水晶记录下对方供认受李崇远指使的全过程。而他自己明知回京必遭诬陷,仍义无反顾...
"那个傻..."萧景琰喉头发紧,急忙拿起记忆水晶注入灵力。
水晶投射出的画面中,李崇远的亲信正与"沈晏清"(实则是易容的云清)密谈,亲口承认刺杀皇帝、嫁祸国师的计划全部出自宰相之手。更令人震惊的是,他们还提到了太后——原来李崇远早与太后勾结,意图操控朝政!
"传太医!立刻去天牢!"萧景琰厉声喝道,一把抓起龙案上的玉佩就往外冲。
刚冲出殿门,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紧接着雷声轰鸣,大雨倾盆而下。侍卫慌忙撑起伞,却被萧景琰一把推开。帝王冒雨奔向天牢,龙袍瞬间湿透,贴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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