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在清晨6:30准时响起。宋喻睁开眼,伸手关掉闹钟,手指在玻璃表面没有留下一丝指纹。他起身,床单平整得像从未有人睡过。十五分钟后,他站在浴室镜子前,领带结精确地停在衬衫第三颗纽扣的位置。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今日行程:7:30晨会,9:00客户拜访,11:30...他的目光停在"14:00 祁安工作室"这一项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手机边缘。
"宋先生,您的咖啡。"管家敲门进来,将骨瓷杯放在床头柜上,杯柄精确地朝向右边45度角。
宋喻点头致谢,抿了一口咖啡——温度刚好62度,不加糖,30毫升全脂奶。他拿起平板电脑查看邮件,第一条就让他眉头紧锁:祁安回复他昨天发送的创作时间表,邮件正文只有一个字:"不。"
"艺术家。"宋喻低声自语,将平板电脑放进公文包。这个词在他口中既像抱怨,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期待。
三小时后,宋喻站在祁安工作室门前,手指悬在门铃上方。他能听到里面传来音乐声——不是他预想的古典乐,而是带着强烈节奏感的电子音乐。门铃按下后,音乐声戛然而止。
阿尔法开了门,金毛犬热情地摇着尾巴。祁安站在工作区中央,穿着沾满颜料的牛仔裤和松垮的T恤,手上戴着一副厚重的防割手套,正在操作一台小型电焊机。
"你迟到了。"祁安头也不抬地说,关掉电焊机。
宋喻看了眼手表:"正好两点。"
"你的行程表上写的是'13:45 前期准备'。"祁安摘下手套,准确地面向宋喻,"我虽然看不见,但林妍发来的日程我可听得一清二楚。"
宋喻的嘴角抽动了一下:"那是建议时间,不是..."
"我不按建议工作。"祁安转身走向一堆金属材料,"艺术不是企业会议,不能按分钟切割。"
宋喻深吸一口气,公文包带在他手中绷紧。他环顾四周,工作室比上次更加凌乱——半成品的金属构件散落各处,咖啡杯在雕塑旁留下环状痕迹,角落里甚至堆着几个外卖盒。对宋喻来说,这种混乱几乎是一种物理疼痛。
"我们需要谈谈时间管理。"宋喻尽量保持声音平稳,"展览只剩两个月了。"
"时间管理?"祁安嗤笑一声,手指在一块金属板上摸索着焊接点,"宋总监,艺术创作不是你的Excel表格。灵感不会在上午九点到下午五点准时上班。"
宋喻的指节发白:"但截止日期是真实的。场馆预订、宣传材料、邀请名单..."
"那是你的工作。"祁安打断他,"我的工作是创作。如果你想要流水线产品,去找工厂。"
空气凝固了。宋喻的呼吸变得沉重,他能感觉到太阳穴的血管在跳动。从小到大,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宋氏集团的太子爷,艺术圈最年轻有为的总监,到哪里不是被捧着供着?
"听着,"宋喻一字一顿地说,"我尊重你的创作过程,但任何专业项目都需要基本规划。如果你连起码的时间承诺都..."
"时间承诺?"祁安突然转身,无焦的目光却奇异地锁定了宋喻的位置,"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适应黑暗吗?三年零四个月,每天十六小时重新学习如何'看'世界。现在你跟我谈时间管理?"
宋喻僵住了。祁安的声音并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锤子砸在他胸口。他从未想过——不,是从未真正考虑过——失明对祁安意味着什么。那些他欣赏的作品背后,是多少个黑暗中的挣扎时刻?
工作室陷入沉默,只有阿尔法不安地抓挠地板的声音。宋喻松开公文包带,突然注意到工作台角落放着几个药瓶。他想起林妍提过的祁安的遗传病——不仅导致失明,还伴随着慢性疼痛。
"我需要一个折中方案。"宋喻最终说,声音软化下来,"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展览能如期举行。"
祁安的表情也缓和了,他走向工作台,手指准确地避开地上的障碍物:"什么方案?"
"每周三天,我过来工作室。不设具体工作时间,但你需要承诺至少完成一件作品的雏形。"宋喻停顿了一下,"作为交换,我会处理所有行政事务,包括你讨厌的媒体采访。"
祁安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考虑着这个提议:"三天可以,但我保留随时赶你出去的权利。"
"成交。"宋喻点头,然后意识到祁安看不见这个动作,又补充道,"现在,能让我看看你这两天做了什么吗?"
祁安嘴角微微上扬:"我以为你永远不会问。"
接下来的两小时,宋喻完全忘记了时间表这件事。祁安引导他触摸那些半成品的金属构件,解释每处焊接点的应力计算,每道刻痕的情感表达。宋喻惊讶地发现,看似随意的排列背后,是精密的数学比例和空间逻辑。
"这个角度..."宋喻的手指沿着一个弧形金属片滑动,"是根据斐波那契数列设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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