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文字母"D"由三个凸点组成,指尖触摸时像一颗微缩的三角星。宋喻闭着眼睛,全神贯注地感受着卡片上的凸点,额头因专注而微微皱起。
"不对,这是'F'。"祁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带着一丝调侃,"你的手指太僵硬了,像是在检查细菌而不是阅读。"
宋喻睁开眼,看向自己手中的盲文卡——他确实弄混了"D"和"F"。已经练习了半小时,他的指尖开始发麻,却只记住了六个字母。
"这比看起来难多了。"宋喻放下卡片,揉了揉太阳穴。他们坐在祁安工作室的小桌前,周围散落着各种盲文学习材料和触觉教具。
"大多数人需要几个月才能流畅阅读。"祁安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松地敲出一串盲文点字,速度快得让宋喻眼花缭乱,"但你学得比我预想的快。"
这是他们合作开始的第三周,宋喻每周三次准时出现在工作室,不仅讨论作品进展,还坚持学习盲文和触觉交流方式。起初祁安认为这只是某种商业姿态,直到他发现宋喻的手机上安装了盲文学习APP,而且记录了大量笔记。
"今天的艺术晚宴,你确定要参加?"宋喻转换话题,整理桌上的学习材料,"周炜也会到场。"
祁安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那个'现代艺术已死'的周炜?"
"同一个。他最近在专栏里批评触觉艺术是'感官噱头'。"宋喻的声音带着少有的厌恶,"但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单独出席。"
"不,我去。"祁安站起身,阿尔法立即从角落来到他身边,"逃避只会让他更有话说。"
宋喻注视着祁安挺直的背影。自从开始合作,他逐渐了解到祁安在艺术圈面临的偏见——有些人认为盲人艺术家只是博取同情的噱头,甚至质疑作品并非独立完成。每次展览,祁安都不得不面对这些无声的质疑。
"那七点我来接你。"宋喻站起身,整理西装,"正式场合,需要我描述着装要求吗?"
祁安轻笑:"不用。陈姨已经帮我准备好了——深蓝色西装,白衬衫,银色领带。顺便,"他转向宋喻的方向,"你的领带歪了,向左偏了大约15度。"
宋喻的手本能地摸向领带,惊讶地发现确实有些歪斜。他看向祁安:"你怎么..."
"你进门时走路的速度比平时快0.5秒,呼吸频率增加了12%,西装摩擦声显示肩膀比平时紧绷。"祁安平静地解释,"加上你刚才整理文件时三次调整纸张对齐——领带歪斜是这种焦虑状态的常见伴随现象。"
宋喻站在原地,领带悬在半空。有时候他几乎忘记祁安看不见——这个男人的观察力比大多数视力正常的人都要敏锐。
"我应该感到被侵犯还是印象深刻?"宋喻最终问道。
"都可以。"祁安走向工作台,"现在,如果你不介意,我得在晚宴前完成这个部件的调整。"
晚上七点整,宋喻的车准时停在工作室门口。他穿着一套午夜蓝定制西装,领带针精确地固定在第三颗纽扣上方。当他敲门时,是陈姨开的门。
"祁先生在楼上,马上就好。"陈姨微笑着让宋喻进门,"他今天很重视这个晚宴。"
宋喻点头致谢,目光扫过工作室。最近这里变得稍微有序了一些——在他的建议下,祁安同意划分出材料区、工具区和工作区,虽然远达不到宋喻的标准,但至少不再是一片混沌。
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吸引了宋喻的注意。祁安在阿尔法的引导下走下楼,穿着一套与宋喻惊人相似的深蓝色西装,只是领带换成了更低调的银灰色。他的头发精心梳理过,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檀香气息。
"我们看起来像双胞胎吗?"祁安在最后一级台阶停下,嘴角微扬。
宋喻清了清嗓子:"相似度会让周炜犯嘀咕。"
"完美。"祁安伸出手,"阿尔法今天休息,我需要一个临时向导。"
宋喻犹豫了一瞬,然后接过祁安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臂弯处。他能感觉到祁安的指尖在自己西装面料上的轻微调整,像是在确认位置和距离。
"你的心跳比平时快18%。"祁安低声说,"紧张?"
"只是不习惯当导盲员。"宋喻撒谎道。实际上,这种亲密接触让他全身的神经末梢都变得异常敏感。
晚宴在艺术协会的宴会厅举行,水晶吊灯将大厅照得如同白昼。当宋喻带着祁安入场时,不少目光投向他们——部分是好奇,部分是惊讶,还有少数几道带着微妙的审视。
"左边第三桌有人在议论我。"祁安低声说,手指轻轻收紧在宋喻的臂弯,"声音压得很低,但'盲人'和'噱头'两个词还是飘过来了。"
宋喻顺着方向看去,发现是几位艺术评论家和画廊老板。他故意提高声音:"需要我给你描述一下周围有哪些'重要人物'吗?特别是那些喜欢在背后议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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