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琰踏入相国寺山门时,天边正压着厚重的乌云。他抬头望了望天色,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
"殿下,陛下命您在此祈福七日,以求边境战事平息。"随行的老太监躬身道,"太常寺已备好一切所需..."
"知道了。"萧景琰不耐烦地打断,玄色锦靴碾过地上飘落的菩提叶,"不过是做给朝臣看的把戏。若念几句佛经就能退敌,还要边关将士做什么?"
山风骤起,吹动他绣着暗金螭纹的衣袍。二十三岁的太子殿下生得一副极好的皮相,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只是那双凤眼里总噙着三分戾气,生生折了俊美,添了阴鸷。
"太子殿下。"相国寺住持慧明大师率众僧迎出,"禅院已备妥,请随老衲来。"
萧景琰漫不经心地跟着穿过重重殿宇,目光扫过那些低眉顺目的僧人,心中愈发烦躁。直到慧明推开西院一处僻静禅房的门,他的视线才骤然凝住。
院中菩提树下,一人素衣如雪,正俯身拾掇落花。听见声响,那人直起身来,萧景琰呼吸不由一滞。
那人约莫二十出头,眉目如画,肤白似玉,一双眼睛清冷得像是山巅终年不化的雪。最奇的是他一头霜白长发,用一根木簪松松挽着,衬着素色僧衣,恍若谪仙临世。
"这位是明尘。"慧明介绍道,"寺中佛子,自幼修行,将陪同殿下此次祈福。"
明尘合十行礼,神色淡漠得近乎冷漠:"太子殿下。"
萧景琰心头莫名一跳,随即涌上一股无名火——这和尚看他的眼神,与看那满地落花有何区别?
"佛子不必多礼。"他故意加重脚步走到明尘跟前,近得几乎能嗅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檀香,"听闻佛子精通佛法,本宫倒要好好请教。"
明尘眼帘微垂:"佛法无边,贫僧不过略知皮毛。殿下若有疑问,贫僧当竭尽所能。"
萧景琰冷笑一声,突然抬脚碾碎地上几朵完整的落花:"佛家讲慈悲,这花好好的,本宫偏要毁了它,佛子当如何?"
慧明面色一变,明尘却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花开花落,本是天道。殿下脚下之花,早在前日风雨中便已注定今日结局。"明尘抬眼,那双清冷的眸子直视萧景琰,"正如殿下心中烦躁,非因贫僧,亦非因落花,而是不愿来此罢了。"
萧景琰瞳孔骤缩。这和尚,竟一眼看穿他的心思?
"好个牙尖嘴利的佛子。"他逼近一步,几乎贴着明尘的面,"你可知对本宫不敬是何罪名?"
明尘不退不让:"殿下心中自有答案。"
两人对峙片刻,萧景琰突然大笑转身:"有意思!本宫倒要看看,你这佛子是真超脱,还是假清高!"
当夜,萧景琰辗转难眠。窗外雨声渐起,他索性起身踱步。穿过回廊时,忽见一抹白影掠向后山。鬼使神差地,他悄悄跟了上去。
后山空地上,明尘白衣胜雪,手持一柄青锋长剑,身形翩若惊鸿。那剑法凌厉非常,与白日里清冷佛子判若两人。雨丝打湿他的白发,贴在如玉的面颊上,剑光过处,水珠四溅,恍若仙人舞剑。
萧景琰看得入神,不慎踩断一根树枝。明尘剑锋倏忽而至,在他喉前三寸戛然停住。
"殿下。"明尘收剑,气息丝毫不乱,"夜雨湿寒,何不安寝?"
萧景琰喉结滚动,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佛子也会如此杀伐之技?"
明尘转身离去,声音飘在雨中:"世间无常,佛亦有金刚怒目。"
望着那抹白影消失在雨幕中,萧景琰第一次感到,这七日或许不会如他想象的那般无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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