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琰将黑子重重拍在棋盘上:"你又输了。"
明尘凝视棋盘,白发从肩头滑落。这是他第三次输给萧景琰,白皙的额头上隐约可见细密的汗珠。
"再来一局。"佛子声音依旧平静,但指尖微微发颤。
萧景琰挑眉:"出家人也这般争强好胜?"
"非是争胜。"明尘抬眸,"只是殿下棋路诡谲,贫僧想看清其中玄机。"
阳光透过菩提树叶,在明尘素白的僧衣上投下斑驳光影。萧景琰突然发现,明尘挽袖时露出的手腕内侧,有一道奇怪的烙印——形似火焰,中间盘着一条龙。
这图案他再熟悉不过。
"你手上的印记..."萧景琰一把抓住明尘手腕,"从何而来?"
明尘瞳孔骤缩,猛地抽回手,宽大袖袍立刻遮住了那个烙印:"幼时印记,不值一提。"
萧景琰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拍在棋盘上。羊脂白玉上雕刻的图案与明尘手腕上的烙印一模一样——这是大周皇室的徽记,唯有皇子与近臣才有资格佩戴。
"这是本宫七岁那年父皇所赐。"萧景琰逼近明尘,"你一个出家人,怎会有皇室烙印?"
明尘面色煞白,嘴唇微动似要解释,却被一声惊雷打断。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
"回禅院再说。"明尘起身便走。
雨势来得又急又猛,转眼间已成倾盆之势。两人刚跑到半山腰,山路已被雨水冲得泥泞不堪。
"不能回寺了!"萧景琰抹去脸上雨水,指向不远处,"那边有个山洞!"
山洞不深,但足够避雨。萧景琰拧着湿透的衣袍,瞥见明尘站在洞口,白衣紧贴身体,勾勒出清瘦的轮廓。那节露出的手腕上,烙印在昏暗光线下依然醒目。
"现在可以说了吧?"萧景琰走到明尘身边,"那烙印..."
话音未落,一阵眩晕突然袭来。萧景琰踉跄几步,被明尘一把扶住。触手的皮肤滚烫如火。
"殿下发热了。"明尘眉头紧蹙,手掌贴上萧景琰额头,"必是昨日淋雨所致。"
萧景琰想反驳,却控制不住地牙关打颤。明尘迅速脱下外袍铺在地上,强按他坐下,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
"服下。"明尘倒出两粒黑色药丸,"可暂缓热症。"
萧景琰咽下药丸,苦涩的味道让他皱眉。洞外雷声轰鸣,雨幕如织。寒意从骨髓里渗出来,他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冷..."
明尘犹豫片刻,最终盘坐在萧景琰身后,将他揽入怀中。佛子的体温偏低,但在高热之人感觉里却格外舒适。萧景琰无意识地往那清凉源头靠去,额头抵在明尘颈窝。
"七岁那年..."萧景琰迷迷糊糊地说,"也是这样的雨天...我被关在冷宫里...好冷..."
明尘身体猛地僵住:"殿下说什么?"
"母后去世后...没人管我..."萧景琰烧得糊涂了,竟抓住明尘的手贴在脸颊,"那年冬天...雪好大...只有一个小乞丐分我半块饼..."
明尘的手在萧景琰掌中微微颤抖。洞外闪电划破长空,刹那光亮中,佛子眼中似有泪光闪动。
"殿下记得那小乞丐的模样吗?"明尘声音极轻,几乎被雨声淹没。
萧景琰却已陷入昏睡,没有回答。
——
萧景琰梦见自己回到了七岁那年的寒冬。母后刚去世,父皇对他不闻不问。饥寒交迫的他溜出宫去,在街角遇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那孩子分给他半块发霉的饼,还带他躲进一处破庙避雪...
"殿下?殿下醒醒。"
萧景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禅院的床榻上,窗外雨已停了。明尘坐在床边,正用湿布为他擦拭额头。见他醒来,佛子立刻收回手,恢复了一贯的疏离姿态。
"什么时辰了?"萧景琰嗓音嘶哑。
"次日辰时。"明尘递来一碗药汤,"殿下热症已退,再服一剂便可痊愈。"
萧景琰接过药碗,指尖不经意擦过明尘的手指。昨夜山洞里的片段闪回脑海——他靠在明尘怀里,说了些什么?明尘又问了什么?
"本宫昨日...可曾胡言乱语?"
明尘眼帘低垂:"殿下只说了些发热常有的呓语。"
萧景琰将信将疑,但明尘神色如常,看不出破绽。他低头喝药,注意到自己手腕上多了一串檀木佛珠,每颗珠子都雕刻着精细的莲花纹。
"这是..."
"可安神定魄。"明尘起身,"殿下既已无碍,贫僧告退。"
"等等。"萧景琰叫住他,"那烙印的事..."
明尘背对着他,声音平静得近乎刻板:"殿下看错了。贫僧手腕上是幼时烫伤,并非什么烙印。"
萧景琰知道他在说谎,却莫名不忍揭穿。待明尘离去,他细细摩挲腕上佛珠。木珠表面光滑,显然被人长期摩挲。这是明尘的贴身之物,为何赠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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