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的秋意比江南来得更早。苏寒和糖糖沿着青石板路往上爬时,山风卷着枯草的香掠过鼻尖,混着远处传来的机械嗡鸣——诺顿的“文化清剿机甲”竟追到了长城脚下,金属外壳在残阳下泛着冷光,像一群蛰伏的钢铁巨兽。
“哥哥,烽火台的门!”糖糖拽了拽他的衣角,指向半山腰那座坍塌过半的石砌建筑。门楣上“镇北台”三个字被风雨啃得只剩半截,却用红漆描着“诗根”二字,和她手背上的蓝布花纹路如出一辙。
苏寒摸出怀里的玉,合二为一的玉身泛着温润的光,在夕阳下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这是奶奶用命护下的“传承”,也是诗魂的“根”——他终于明白,所谓诗魂,从来不是古籍里的句子,而是刻在骨血里的牵挂,是代代相传的温度。
“小心!”
机械机甲的轰鸣声骤然逼近。为首的机甲抬起能量炮,炮口凝聚的幽蓝光束直指烽火台。苏寒本能地将糖糖护在身后,诗魂印在掌心发烫——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奶奶教他的《咏鹅》、糖糖数过的灯影、老邮局里曾祖母补的信笺……所有被诺顿删除的“人间情”,此刻都化作实质的力量,在他血脉里奔涌。
“接住!”
熟悉的声音从烽火台内传来。苏寒转头,看见老张头站在残垣后,左眼的黑布已被血浸透,右眼却亮得像团火。他怀里抱着半块玉,和糖糖怀里的玉严丝合缝——正是奶奶当年在戏楼甩水袖时掉落的那一半。
“这是……”
“你奶奶的最后一件东西。”老张头踉跄着走出来,血滴在玉上,“当年她在戏楼唱《牡丹亭》,这半块玉是从戏服里掉出来的。她说,等诗魂的河流到长城,就把这半块玉交给姓苏的孩子——因为苏家的诗魂,藏在‘根’里。”
糖糖的手颤抖着抚上玉面。玉纹突然活了过来,在她手背上烙下一朵蓝布花,和她从小到大穿的蓝布衫上的那朵分毫不差。
“奶奶说,诗魂的‘根’不是石头,不是古籍,是……”老张头指向烽火台下的山坡,“是那些在城墙根下等丈夫回家的妇人,是那些在烽火里递家书的戍卒,是那些把‘记得’刻进骨血的人。”
话音未落,机械机甲的炮口炸裂。金属碎片如暴雨般坠落,其中一片擦过老张头的肩膀,他却像没知觉似的,继续喊:“苏寒!带糖糖进去!石匣里有你奶奶的信!”
苏寒拽着糖糖冲进烽火台。台内的石壁被岁月侵蚀得斑驳,却在最深处嵌着个檀木匣。匣盖上的铜锁早已锈蚀,轻轻一推便开了——里面躺着封信,信纸泛黄,边缘沾着暗红的血,是奶奶的字迹:
“小糖糖,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奶奶可能已经不在了。但你要记住,诗魂不在塔里,不在书里,在每一个‘记得’的人心里。当年我和你曾祖母在戏楼唱《牡丹亭》,在染坊画蓝花,在邮局寄信,不是为了留下什么,是为了让更多人‘记得’。
“诺顿要抹去的,是‘记得’的能力。但你看——”信纸背面画着幅简笔画:是糖糖三岁时蹲在栖霞寺数枫叶的模样,是奶奶在老邮局给糖糖寄信的模样,是老张头在戏楼调琴的模样……所有被诺顿删除的记忆,此刻都在信纸上闪着金光,“这些人,这些事,永远不会被数据抹去,因为他们活在‘记得’里。
“最后半块玉在你手背上,和你从小到大的蓝布花一样。等你找到最后一座塔,把它放进石匣,诗魂就会归位。记住,诗魂的河永远流淌,因为总有人愿意‘记得’。”
信末的落款是“爱你的奶奶”,字迹被泪水晕开,像朵绽开的蓝花。
“哥哥,奶奶说‘记得’!”糖糖的眼泪砸在信纸上,“她不是说‘传承’,是说‘记得’!”
苏寒看向老张头。老人正用没受伤的手摸着烽火台的石壁,那里刻满密密麻麻的小字——是历代戍卒的名字,是等归的妇人的名字,是递家书的驿卒的名字……每个名字旁都画着朵蓝布花,和糖糖手背上的那朵一模一样。
“原来……”苏寒的声音发颤,“诗魂的‘根’,是所有‘记得’的人。”
机械军团的轰鸣声突然停了。为首的机甲缓缓转向,炮口垂下——它的电子屏上,正显示着糖糖手背上的蓝布花,和烽火台石壁上的名字重叠成一片。
“不……”机械指挥官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数据无法解析‘记得’……”
机甲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金属外壳开始崩裂。苏寒看见,无数半透明的身影从崩裂的机甲里涌出来——是曾祖母在染坊画蓝花,是奶奶在戏楼唱《牡丹亭》,是老邮局的曾祖母补信笺,是老戏楼的老张头调琴……所有被诺顿删除的“记得”,此刻都化作诗魂的碎片,在烽火台上空闪烁。
“原来……”老张头笑了,“诺顿能删掉数据,删不掉‘记得’。”
山风卷起几片银杏叶,打着旋儿落在两人脚边。其中一片叶子背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小字:“小糖糖,等找到最后一块玉,奶奶就带你去看长城的雪——那雪里藏着你们苏家祖孙三代的名字,还有糖糖三岁时,蹲在老戏楼门口数水袖的模样——数着数着,她就数到了春天的第一朵牡丹,和奶奶蓝布衫上的第一枚针脚。”
苏寒摸了摸糖糖的头,将合二为一的玉放进檀木匣。诗魂印在掌心发烫,像团永不熄灭的火。
“走吗?”糖糖拽了拽他的手。
“走。”他说,“去下一个地方——那里藏着最后半块玉,和奶奶最后的话。”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本泛黄的《诗魂典》残卷在长城脚下的某个书斋里自动翻页,最后一页的字迹突然亮起金光:“第十座塔,在北京的故宫。那里藏着诗魂的‘源’——是所有记得的人,所有传下去的情。”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根紧攥的线,一头系着过去,一头系着未来。
诗魂的河,还在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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