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惨白的荧光灯管嗡嗡作响,像一群愤怒的毒蜂在青璃的耳蜗里筑巢。冰冷坚硬的地板透过薄薄的廉价运动鞋底传来陌生的触感,空气里混杂着劣质香精、生鲜区鱼腥、消毒水以及无数人类个体散发出的浑浊气息,形成一股浓稠的、令人作呕的浊流。她站在一排排整齐得令人窒息的货架间,试图理解“方便面”和“速冻水饺”这些刻在塑料包装上的奇怪符咒。
然而,一股极其细微、却如钢针般尖锐的异样感刺穿了这层现代的混沌。
不是气味,不是声音,是一种更深层的、源自血脉的震颤。一丝若有若无的…妖气。极其稀薄,近乎消散,却带着一种令人厌恶的、污秽的腐朽感,如同沼泽深处腐烂的淤泥被翻搅上来。它微弱地飘荡在超市浑浊的空气里,混杂在无数人类的气息中,微弱到若非她千年淬炼的妖类本能,几乎无法捕捉。
青璃的脚步顿住了,冰蓝色的瞳孔在灯光下微微收缩,瞬间褪去了对“方便面”的困惑,只剩下一种古老的、近乎本能的警惕。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穿透熙攘的人群和五光十色的商品包装,精准地投向气味传来的方向——超市后门通往垃圾处理区的阴暗通道口。
一个穿着廉价围裙、满脸疲惫的超市员工正推着一辆满载废弃纸箱的推车,骂骂咧咧地往后巷走。就在他推开沉重的金属后门,泄露出外面更浓郁的城市气息和一丝更清晰的污秽妖气的瞬间,一团小小的、灰黑色的东西从推车边缘滚落下来,“啪嗒”一声掉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是一只猫。一只骨瘦如柴的流浪猫。
但它已经死了。
它的身体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四肢僵硬地伸开,小小的头颅歪向一边,浑浊的瞳孔扩散,凝固着生命最后一刻的极致恐惧。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它的嘴边没有血迹,只有一圈干涸的、墨绿色的粘稠泡沫,散发着青璃感知到的那股腐朽妖气的源头气息。这气息此刻清晰了许多,带着死亡和某种微小却邪恶存在的印记。
周围的顾客发出低低的惊呼,纷纷避让。员工也吓了一跳,随即不耐烦地咒骂着,试图用脚把猫的尸体拨到墙边,嘴里嘟囔着“晦气”、“又死一只”。
青璃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的目光牢牢锁定在那具小小的尸体上,冰蓝的瞳孔深处仿佛有极地的寒冰在凝结。不是疾病,不是意外。这是…妖祟。虽然弱小,但这股污秽的气息,这诡异的死状,无不昭示着某种非自然的、带着恶意的存在正在这座钢铁森林的阴影里滋生。
一丝极淡的、被冒犯的怒意在她眼底掠过。蝼蚁般的小妖,也敢在吾面前放肆?随即,一股更深的警惕攫住了她。这气息如此微弱,意味着作祟者本身的力量并不强,但它能如此轻易地在人类聚集之地制造死亡,意味着它隐藏得很好,或者…数量很多?而且,这污秽的气息让她本能地感到排斥和厌恶。
她需要了解更多。这不仅是好奇,更是生存的本能——任何异常都可能暴露她的存在,或者引来更大的麻烦。她不动声色地靠近后门,无视了员工投来的诧异目光,借着门缝透出的昏暗光线,更仔细地观察那只死猫和周围的地面。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轻微、却截然不同的“注视感”落在了她的背上。
不是人类的视线。那视线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的、非人的穿透力,仿佛能剥开她的皮囊,直视内里。青璃的脊背瞬间绷紧,千年战斗的本能让她的妖力在枯竭的灵脉中猛地一跳,虽然微弱,却激荡起一丝涟漪。她倏然回头,锐利的目光扫过超市天花板的角落。
那里,一个黑色、半球形的物体嵌在天花板上,一个微弱的红点像毒蛇的眼睛般在黑暗中规律地闪烁。
法器?青璃的心猛地一沉。这个世界的“法器”?它竟能窥视?而且,刚才那感觉…仿佛有“东西”通过这个法器在看她!是追踪她的人?是这城市暗处的“里世界”?
她瞬间收回了所有外露的探究姿态,重新垂下眼帘,将眼底的冰蓝和警惕深深掩藏,让自己看起来就像一个被死猫惊吓到的普通女孩。她迅速转身,不再看那后巷和死猫,仿佛被吓到般快步向超市出口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急促,带着都市女孩特有的慌乱,心脏却在胸腔内沉重地撞击着肋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被窥视的愤怒和处境危险的警兆。
那个“法器”的视线,如芒在背。
“异常事件调查局”第七分局,地下监控中心。
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因、电子设备散发的臭氧味和一种无形的、压抑的紧张感。巨大的弧形屏幕上分割着城市各个关键节点的实时画面,数据流在侧面的辅助屏上无声滚动。陈默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眼前是几块独立的显示屏,上面正回放着从不同角度截取的超市内部及周边监控录像。他的眉头拧成一个死结,手指无意识地在键盘上敲击着,发出单调的哒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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