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要么,是里面的人,在第一个瞬间,就已经被剧痛冲垮了神魂,连惨叫都发不出,就死在了里面。
要么……
苏清衍站起身,走到了那扇石门前。
她没有推开门。
她只是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贴在冰冷的石门上。
一股精纯的灵力,如水银般探入。
她没有去探查秦川的身体。
在融脉池的霸道药力下,任何外来灵力,都会被瞬间吞噬,甚至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恶劣后果。
她探查的,是池水的“活性”。
融脉池的药力,会根据浸泡者的生命气息强度,来调整溶解和腐蚀的速度。
生命气息越强,反抗越激烈,药力的消耗就越快。
如果人死了,药力就会迅速沉寂下来。
此刻,她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狂暴。
池水,像一锅被烧开的沸油。
里面的药力,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被疯狂地消耗着。
这说明,池子里的人,不仅还活着。
而且,他的生命力,他的意志,正在和药力,进行着最激烈的对抗。
苏清衍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真正的,名为“惊讶”的情绪。
她见过意志坚韧的修士。
她见过悍不畏死的亡命徒。
但她从未见过,有人能用纯粹的意志,在这种足以磨灭神魂的痛苦下,对抗整整四个时辰。
这已经不是意志坚韧可以形容。
这是……怪物。
一个以痛苦为食的怪物。
她收回手,重新回到蒲团上坐下。
这一次,她没有再闭上眼。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扇石门,清冷的目光,深邃难明。
天机……
你找来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时间,一息一息地流逝。
香,燃过了一半。
六个时辰。
香,燃过了三分之二。
八个时辰。
当那炷“定魂香”只剩下最后一小截时,石室之内,终于发生了变化。
药池中,那“咕噜咕噜”的冒泡声,渐渐平息了。
深绿色的药液,颜色也开始变淡,从深绿,变成了浅绿,最后,趋于一种浑浊的灰白。
药力,耗尽了。
三百七十二种灵药的力量,已经完成了它第一阶段的使命。
毁灭。
池中。
秦川的意识,前所未有的清醒。
那燃烧了近十个时辰的恨意火焰,已经平息。
不是熄灭,而是融入了他的神魂深处,化作了一枚黑色的烙印。
啃噬骨髓的剧痛,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
一种身体被彻底掏空,连一根毛发都不属于自己的,虚无感。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感觉不到自己的躯干。
他仿佛,只剩下了一副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骨架,漂浮在这片温热的池水里。
结束了吗?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
一种新的感觉,便从骨髓的最深处,蔓延开来。
痒。
一种深入骨髓,深入灵魂的,极致的痒。
仿佛有亿万只蚂蚁,正在他洁白的骨骼上,重新构建他的血肉,拉扯他的筋膜,编织他的经脉。
如果说,之前的痛,是毁灭的极致。
那么现在的痒,就是创造的煎熬。
新生的血肉,在骨骼上疯狂滋生。
断裂的经脉,在药力的牵引下,开始寻找彼此,试图重新连接。
那些曾经破碎的,堵塞的,脆弱不堪的经脉节点,被一股霸道的力量,强行冲开,拓宽,重塑。
这是一个比溶解,更漫长,更折磨的过程。
痛,可以用恨意去对抗,去燃烧。
而这种痒,却无从抵御。
它直接作用于你的本能,让你发疯,让你想撕开自己的皮肉,伸手进去,狠狠地抓挠。
秦川的身体,开始在池水中,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他的牙关,再一次咬紧。
这一次,他对抗的,不再是外界的痛苦。
而是来自自己身体内部的,新生的渴望。
他能感觉到,一条条崭新的经脉,正在被编织成型。
它们比过去,更宽,更坚韧。
就像暴雨过后,从废墟里重新生长出来的藤蔓,充满了野蛮而原始的生命力。
但这个过程,太慢了。
痒,也越来越难以忍受。
他的理智,在一点点被磨损。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冲动,想用头,去撞击坚硬的池壁,用更剧烈的痛苦,来压制这种深入骨髓的痒。
“静心。”
一个清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石门外传来。
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浇在了秦川即将沸腾的意识上。
是苏清衍。
“融脉池的第二阶段,是‘再生’。”
“药力,会根据你残存的道基,重塑你的经脉。”
“你的意志越集中,对灵气的感应越敏锐,重塑的过程就越快,经脉的品质也越高。”
“如果你现在发疯,任由药力自行游走,最后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具空有其表的,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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