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漫天飞来的演出邀约,苏星晚在商业洪流与音乐净土间进退维谷。顾沉舟用数据模型为她规划“最优路径”,却让冲突在“大地回响”音乐节的邀请函上彻底爆发。当那句“你根本不理解”撕裂黑夜,她在湖边才惊觉——他们之间横亘的不仅是现实与理想的鸿沟,更是灵魂是否同频的拷问。而破晓时分,两人在泪水中重新校准方向:原来真正的扶持,不是用世俗的尺子丈量梦想,而是以她的心跳为导航,共赴那条能让新曲自由生长的路。
成功平息舆论风波,苏星晚的名字仿佛一夜之间被镀上了新的光辉。她租住的小公寓里,那张承载过无数琴谱与创作灵感的旧书桌,如今几乎被淹没。来自四面八方的演出邀约信函、打印精美的策划案、附带着诱人数字的合同草稿,像一场无声的雪崩,层层叠叠地覆盖了桌面,甚至蔓延到旁边的椅子上。每一张纸都代表着一个方向,一种可能,一声召唤,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纸张特有的油墨和胶水气味混合着窗外飘来的初夏微尘,闷闷地沉淀在狭小的空间里,几乎令人窒息。
她独自坐在桌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一封来自滨海之都的邀请函。烫金的字体在台灯下跳跃,描绘着万人体育场璀璨的舞台、顶级的音响设备、天文数字般的出场费,以及后续一系列商业代言的可能。这无疑是一条铺满黄金与鲜花的坦途。只要她点头,财富、名声、更广阔的舞台,都将唾手可得。她几乎能想象聚光灯下万众欢呼的浪潮,那种被世界看见、被无数人喜爱的眩晕感。那光芒太盛,足以照亮任何角落,也足以灼伤最敏感的眼睛。
可当她目光下移,触及那份对演出曲目的具体要求时,指尖的温度瞬间冷却。长长的列表里,几乎都是时下最流行的、节奏强烈、易于传唱的商业化歌曲,其中赫然夹杂着几首她个人认为旋律平庸、只靠营销造势的口水歌,甚至还有要求她配合特定赞助商进行舞台植入的条款——比如在演唱某首抒情慢歌的间奏时,背景大屏幕必须出现赞助商新款饮料的慢镜头特写。一行行字像冰冷的锁链,缠绕上她对音乐的认知。她拿起另一份文件,纸张朴素得多,来自一个西南边陲小城举办的“大地回响”原创音乐节。预算有限,场地是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搭建的简易舞台,听众可能只有几百人,报酬更是象征性的,只够覆盖基本的食宿和交通。然而,邀请函的核心内容却像一道清泉,直抵她内心深处——它诚挚地邀请她,带着她那些尚未发表、探索内心幽微角落的实验性作品,带着她对古典与现代融合的独特思考,去那片贴近自然的土地上,与真正渴望音乐本身律动的灵魂分享。那里没有预设的歌单,只有对音乐本真的呼唤。
“纯粹的共鸣……”苏星晚喃喃自语,指尖在那几行关于创作自由的文字上流连。这微薄的舞台,却仿佛能容纳她全部的灵魂歌唱。她闭上眼,想象着夜幕降临,篝火点燃,音符在旷野的风中自由飘荡,台下是沉浸其中的、真正倾听的脸庞。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满足,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艺术献祭。风会带走琴声,也会带来泥土和青草的气息,那是她渴望的、未被加工过的生命回响。
两股力量在她胸腔里激烈地撕扯、碰撞。一边是金光闪闪的坦途,一边是荆棘丛生却通往内心神殿的小径。巨大的迷雾如同窗外沉沉的夜色,无声无息地渗透进来,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仿佛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每一条路都通向未知的深渊或云端,而她失去了辨别方向的能力。眉头不自觉地锁紧,眼神在纷乱的纸张间游移,最终定格在虚空里,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纠结与无助。书桌上一个小小的陶土花瓶里,一支半蔫的白色洋桔梗无声垂落,像她此刻低垂的心绪。她多渴望此刻能有一束光,穿透这厚重的迷雾,清晰地照亮那条真正属于她的路。
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顾沉舟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两杯刚泡好的热牛奶。暖黄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眼中瞬间凝聚的心疼。书桌旁那个纤瘦的身影,深陷在邀约的纸山中,单薄的肩膀微微垮着,像一株被骤雨打蔫的花苗。那份沉甸甸的迷茫和孤寂,几乎有形有质,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他小心地避开地上散落的几页策划案,尽量不发出多余的声音。
“星晚,”他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仿佛生怕惊醒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他的脚步轻盈,缓缓走到桌前,将那杯还冒着热气的牛奶轻轻放在桌角唯一空出的地方。
牛奶的杯壁温热,与星晚那冰凉的手背触碰时,仿佛传递着一种无言的关怀。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刻意放得很轻,却又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仿佛能穿透她内心的焦虑与不安。
他顺手拉过旁边那把堆满了几份文件的椅子,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乱了那些重要的文件。他将椅子上的纸张轻轻挪开,然后缓缓地挨着星晚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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