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舟略一思索,同意了王警官的安排。他不能再让星晚暴露在这种开放的危险环境中。
警车闪烁着红蓝光芒在前方开道,载着苏星晚和顾沉舟的黑色防弹越野车(顾沉舟早已安排好的备用车辆)紧随其后,冲破厚重的雨幕,朝着市局指定的安全医院疾驰而去。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但苏星晚依旧感到刺骨的寒冷,那寒意仿佛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额角的伤口在药物的作用下钝痛着,提醒着刚刚的生死一线。她靠在顾沉舟坚实的肩膀上,闭着眼,混乱的思绪却无法平息。
脑海里交替闪现着破碎的画面:保姆车被撞击瞬间那恐怖的金属扭曲声;小冉惊恐的尖叫;漫天飞舞的碎玻璃;顾沉舟冲过警戒线时那双燃烧着狂暴怒意和恐惧的眼睛……还有,那个在早餐摊前哼着不成调怪兽歌的小男孩,以及“心弦”屏幕上弹出的那行提示:“童趣幻想调式 | 不和谐音程的非常规运用 | 拟声节奏探索”。
那一点微弱的灵感火星,在恐惧的冰水浇灌下,非但没有完全熄灭,反而像被淬炼过的火种,在灵魂的灰烬深处,隐隐透出一点固执的、不肯屈服的红光。一种奇异的感觉攫住了她——那首未完成的、关于无畏幻想的歌,旋律的碎片似乎正与眼前这冰冷残酷的现实、与这弥漫的杀机,产生一种扭曲而痛苦的共鸣。是《锈蚀齿轮》里抗争的嘶吼?还是《雾中蝶》中包裹着荆棘的温柔?她说不清,只觉得心口堵着一团冰冷的、沉重的、却又带着某种尖锐棱角的东西,亟待冲破束缚。
“在想什么?”顾沉舟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他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她的,掌心传递着稳定而持续的热度。
苏星晚缓缓睁开眼,眼底的惊悸尚未完全褪去,却多了一层迷茫和某种近乎燃烧的专注。“那个小男孩的歌…还有‘心弦’的提示…”她喃喃道,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仿佛在寻找某个丢失的音节,“沉舟,你说…恐惧本身,是不是也是一种声音?一种…最原始、最尖锐的节奏?”
顾沉舟微微一怔,低头凝视着她苍白的侧脸和额角刺眼的纱布。他看到了她眼中那种近乎病态的、对声音和旋律的执着探索,即使是在刚刚经历生死劫难之后。这既让他心疼,又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他的星晚,她的灵魂内核,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强韧。
“是。”他的声音异常肯定,“恐惧会加速心跳,扭曲呼吸,让血液奔涌的声音在耳膜里轰鸣。它本身就是一种强烈的生理节奏。痛苦也是,愤怒也是。”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拂过她冰凉的手背,“‘心弦’的设计初衷,是捕捉和映射情感的本质频率。恐惧…或许正是你现在最强烈的情感‘指纹’之一。”
苏星晚的目光微微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染上一层更深的疲惫。“可我抓不住它…它就在那里,像冰冷的电流穿过身体,但我无法把它变成…变成可以触摸的旋律。”那种熟悉的、灵感枯竭的无力感再次攫住了她,混杂在劫后余生的恐惧中,形成一种更令人窒息的绝望。
“别急。”顾沉舟的声音沉稳有力,像磐石,“先处理伤口,休息。灵感需要沉淀,就像伤口需要愈合。‘心弦’会帮你记住那些频率。等你准备好了,我们一起把它们找出来。”他轻轻拢了拢她身上滑落的毯子,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呵护。
车子驶入位于市中心、却有着严密安保的地下医院通道。经过一系列详细的检查和伤口处理(额角的伤口需要缝三针),以及配合警方做完初步笔录,时间已近午夜。苏星晚被安排在顶层一间拥有最高级别安保措施的特护病房里。房间宽敞舒适,隔音极好,窗外是城市璀璨却遥远的灯火,如同另一个世界。
顾沉舟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病床上的苏星晚,正通过加密通讯低声而快速地部署着。他的背影挺拔而冷硬,像一把随时准备出鞘的利剑。
“赵队长,外围布控再增加一倍暗哨。所有进入这层楼的人员,包括医护人员,必须经过三重生物信息验证和‘深渊’后台实时行为分析。送餐、药品通道,安装动态密码锁和压力感应器…对,不留任何死角。”
“秦枫,‘幽灵嗅探’的溯源进展如何?…好,盯紧那条暗网跳板,反向追踪的资金链是突破口…我要在明天中午之前,看到第一份嫌疑目标画像!”
“磐石小组,B组轮替A组,保持静默警戒状态。武器库状态每日三报…”
他的声音冷静、高效,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强大气场。苏星晚靠在柔软的枕头上,看着他宽阔而紧绷的背影,听着他条理分明地下达一道道指令,那冰冷的、如影随形的恐惧感,竟奇异地被驱散了一些。一种沉甸甸的安全感,伴随着难以言喻的心疼,包裹了她。
他不仅是一个天才的技术专家,此刻更像一个临战的统帅,调动着他所能掌控的一切资源,在她周围筑起一道看不见的钢铁城墙。而她,就是他誓死守护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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