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晚脸上的平静面具瞬间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纹。尼尔森口中那个被无形巨手轻易扼杀在摇篮里的冰岛乐团,像一块骤然投入心湖的、带着棱角的冰冷石头,激起沉闷的回响,带来刺骨的寒意。这已不是模糊的传闻,而是黑暗力量确凿无疑蔓延开来的、带着血腥味的狰狞伤痕!她放在膝上的手无声地收紧,指甲几乎要深深嵌进掌心柔软的皮肉里,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才勉强维持住外表的镇定。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翻腾的心绪,然而涌入肺腑的,只有更加粘稠的、混杂着酒精、香水和人体蒸腾热气的浑浊空气。这气息非但没有带来丝毫清醒,反而让她心头那份沉甸甸的窒息感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庞大,如同铅块般坠着她。
她猛地站起身,黑色礼服的丝绒裙摆随着动作划开眼前喧闹浑浊的空气,带起一阵微不可察的风。她再次坚定地迈开脚步,挺直脊背,走向那些光影迷离、人声鼎沸的旋涡中心。音乐节震耳欲聋的喧嚣此刻在她耳中,如同一个由声波构成的、巨大而坚固的堡垒。而她,必须在这堡垒看似密不透风的缝隙里,找到那一线能刺破无边黑暗的、微弱的真实之光。
工作室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早已连成一片浩瀚流动的星河,无声地铺展向漆黑的远方。顾沉舟捏了捏酸胀得几乎失去知觉的鼻梁,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终于推开了身前那仿佛与他融为一体的键盘。连续几十个小时的高强度追踪分析,让他的太阳穴如同被重锤敲击般突突直跳。他看了一眼时间,决定驱车去接仍在整理音乐节第一手资料的苏星晚。地下车库空旷寂静,只有他单调的脚步声在混凝土墙壁间回荡。引擎启动时发出的顺畅低吼,在封闭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两道雪亮的车灯如同利剑,猛地刺破前方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为他的座驾开辟出一条短暂的光之通道。
车子平稳地驶上横跨江面的立交桥,下方是倒映着城市星火的、墨汁般流淌的江水。前方,主干道汹涌的车流如同一条由无数红色尾灯组成的、缓慢移动的光河。就在他即将打灯汇入这条光河的瞬间,一股极其突兀、令人心悸的滞涩感猛地从脚底传来——刹车踏板失去了所有应有的阻力,变得像踩在一团烂泥上,软绵绵地直坠到底!
巨大的惯性如同一只无形却力大无穷的巨手,将他整个人狠狠地掼在坚硬冰冷的方向盘上!胸口被狠狠挤压,撞击着肋骨,肺里的空气被瞬间挤出,带来一阵窒息般的剧痛。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撞击着骨壁,发出沉闷的回响。视野前方,那些密集闪烁的红色尾灯骤然放大,如同地狱之门狰狞张开的巨口,带着毁灭的气息扑面而来!
“该死!”冰冷的汗液瞬间从全身每一个毛孔涌出,浸透了后背的衬衫,带来一片刺骨的寒意。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几乎在感觉到踏板异常的同一刹那,用尽全身力气猛打方向盘,同时另一只手用近乎撕裂的力道拼命拉起手刹!
“吱嘎——!!!”
轮胎在粗糙的桥面沥青上发出濒死般的、刺耳到令人牙酸的摩擦尖啸!焦黑的橡胶印记伴随着刺鼻的糊味瞬间在车后拖曳开来。车身完全失控,像一匹脱缰的疯马,剧烈地甩向右侧空旷的应急车道。冰冷的金属护栏在刺眼的车灯光柱下急速放大,冰冷的死亡气息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淹没了顾沉舟!
千钧一发!
就在车头即将以无可挽回之势撞上那冰冷钢铁的最后一刹那,车身在顾沉舟本能般死死压住方向盘和手刹的巨大力量下,伴随着轮胎与地面最后的、绝望的撕扯声,惊险万状地停住了!车头距离那冰冷的金属护栏,仅仅剩下不足半米!而车尾则危险地横亘在行车道上,如同搁浅的鲸鱼。
车身剧烈地颠簸晃动了几下,最终死寂般彻底停稳。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有顾沉舟自己粗重、急促、带着劫后余生剧烈颤抖的喘息声,在死寂的车厢内回荡,一声声敲打着他的耳膜。冷汗如同冰冷的溪流,顺着他的鬓角和额角滑落,滴在依旧死死紧握方向盘、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的手背上,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几秒钟后,死寂被狂暴地撕裂!刺耳到足以穿透灵魂的尖锐鸣笛声从后方疯狂响起,如同地狱的号角!一辆满载货物的重型卡车带着席卷一切的恐怖轰鸣,几乎是擦着他静止的车尾咆哮而过!庞大的车身带起的强烈气流让他的小车都为之剧烈震动,车窗玻璃嗡嗡作响!
顾沉舟猛地推开车门,双腿在落地的瞬间竟不受控制地微微发软,几乎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冰冷的夜风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猛地灌进车厢,吹在他汗湿冰凉的额头上,激起一阵剧烈的寒颤,让他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了几分。他几乎是踉跄着扑到车头前,顾不上危险,不顾形象地钻入车底狭窄的空间。手机的手电筒光芒在底盘复杂交错的机械结构间颤抖着移动,光束最终死死钉在刹车油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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