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早已在与坚韧绳结的无声对抗中崩裂、翻卷,指尖传来钻心刺骨的疼,每一次摩擦,都感觉是在用裸露的神经末梢去打磨粗糙的砂砾。鲜血渗出,染红了麻绳的纤维,带来滑腻的触感,增加了难度。但她仿佛彻底屏蔽了这肉体上的痛楚,全部心神都如同最精密的探针,集中在背后那个“十字锁心结”的细微触感上——感受着每一次刮擦带来的纤维结构变化,计算着力度和角度。麻绳浸过特制的油脂,异常坚韧滑腻,如同毒蛇的皮肤。
面具人似乎很满意她这“恐惧”的姿态,电子合成音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生杀予夺的傲慢:“抹除你们,就像删除一段运行错误的冗余代码。简单,高效,且必要。‘暗影’需要的是绝对的纯净与统一,而音乐……”他微微扬起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对着虚空做出一个指挥家般优雅而充满力量感的手势,袖口露出价值不菲的腕表表盘,“……将是覆盖整个世界、洗涤所有杂音的最完美乐章。从旋律的版权归属、艺人的生杀予夺、流媒体入口的绝对掌控,到最终植入每一个听众耳蜗深处的神经信号……一切,都将归于唯一的主旋律——我们的旋律。一个没有杂音、只有永恒和谐的新世界。”
“你们……怎么可能做到?”苏星晚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和难以置信的微弱喘息。她的指尖依旧在背后持续着那微小却致命的运动。肉体的疼痛已经变成了麻木的背景噪音,精神高度集中,脑海中清晰地构建着绳结内部纤维的三维结构模型——每一次刮擦,都如同精确的外科手术刀,精准地落在绳结力学结构最脆弱、最可能产生结构性崩坏的受力点上。高度集中的精神甚至让她产生了幻听——那极其细微的、只有她能感知的、坚韧纤维在持续损伤下发出的、如同琴弦即将崩断前的哀鸣。
“资本是谱写乐章的羊皮纸,尖端技术是我们挥洒音符的指挥棒,而恐惧……”面具人踱开两步,双手背在身后,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所描绘的宏伟蓝图中,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宗教般的狂热,“……是确保所有乐器、所有音符都严格同步的、永恒精准的节拍器。那些自诩天才、拒绝加入我们乐团的‘杂音’?等待他们的,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意外,一次身败名裂的丑闻,或者……”他顿了顿,电子合成音透出彻骨的寒意,“……彻底的、永远的沉寂。你们顾家,还有你,苏星晚,不过是几个过于刺耳、必须被剪除的音符。清除掉,乐章的和谐与完美才能继续流淌。”
他的话语冰冷残酷,每一个字都像淬了神经毒素的针,狠狠扎进苏星晚的心里,激起滔天的愤怒火焰。她的心在狂跳,血液在沸腾,但指尖的动作却稳如磐石,如同最精密的机床。她需要时间!每一秒都无比珍贵!绳结内部最核心的那股束缚力,在无数次的、水滴石穿般的刮擦下,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松动!像宏伟堤坝深处出现的第一道细微裂痕!希望的曙光就在这细微的松动之中!
“你们……不会得逞……”她猛地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贴在额角,眼神却透出一股被逼到悬崖边缘、明知无望却仍要抗争的绝望倔强。这眼神完美地掩饰了她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如同刀锋出鞘般的锐利光芒——机会!就在此刻!
就在面具人似乎被她的“垂死挣扎”所吸引,微微倾身,想要更近距离地欣赏猎物最后绝望表情的瞬间,苏星晚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她背在身后的双手,手腕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肌肉贲张,猛地向左右两侧爆发出积蓄已久的、如同火山喷发般的力量!不是蛮力挣脱,而是利用手腕骨骼的独特构造和精妙角度,配合着那根已经被刮擦得接近断裂的关键承力纤维,做出一个极其精妙、几乎违背人体工学的反向极限拧转!
“嘣!”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枯枝折断、几乎完全被面具人锃亮皮鞋的脚步声掩盖的断裂声,在她背后响起!像一根紧绷到极限、承受了最大张力的琴弦终于不堪重负,彻底崩断!束缚她双手的核心力量瞬间瓦解!手腕上那深入皮肉、几乎要勒断骨头的可怕勒痛骤然消失!久违的、带着刺痛的自由感瞬间涌向双臂!
成了!心中狂啸!
巨大的解脱感和紧随其后的、足以冲垮理智的狂喜如同高压电流般瞬间贯穿全身每一个细胞!但她以钢铁般的意志强行压下一切冲动,身体依旧保持着被束缚的姿态,甚至借着狂喜带来的轻微眩晕感,身体不易察觉地微微晃了一下,像是因极度的恐惧和脱力而虚软。只有胸腔内剧烈的心跳和难以抑制地急促了几分的呼吸,泄露了她内心掀起的惊涛骇浪。
面具人毫无所觉,他踱步到地下室唯一那扇厚重的铁门旁,侧着身,背对着苏星晚,似乎在侧耳凝神倾听外面隐约传来的、如同闷雷滚动般的混乱声响(那是顾沉舟在数据中心制造的动静),电子合成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看来,你们那个不自量力的同伴,倒是在上面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真是令人厌烦的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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