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舟和苏星晚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和最后方。他们的目光看似落在前方险恶的地形上,眼角的余光却如同无形的蛛网,悄无声息地笼罩着整个队伍。顾沉舟注意到,一个名叫“山狗”的侦察兵,在攀爬一处陡坡时,手指似乎无意识地在某块突出的、带着青苔的岩石上蹭了一下,动作快得如同错觉。苏星晚则看到,负责断后的队员“耗子”,在跨过一道溪流时,目光几次飘向水流下游的方向,那里并非预设的路线。
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次目光的游离,一次略显急促的呼吸,甚至包扎伤口时绷带缠绕的松紧……都被两人不动声色地刻入眼底。怀疑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无声地蔓延。但谁也没有点破。气氛压抑得如同绷紧的弓弦,每一次树枝的折断声,都让队员们神经质地握紧武器。
地势在不断地抬升,空气变得稀薄而冰冷。巨大的山体如同沉默的巨人,投下越来越沉重的阴影。不知何时,淡淡的、灰白色的雾气开始从谷底、从岩缝中悄然弥漫开来。起初很稀薄,如同轻纱,很快便浓重起来,如同浑浊的牛乳,翻滚着,吞噬着视线。能见度急剧下降,十步之外,人影便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他们闯入了一个巨大的山谷。两侧是刀劈斧削般的千仞绝壁,高耸入云,在浓雾中只剩下影影绰绰的、令人窒息的巨大黑影。脚下是湿滑、布满碎石和腐烂植物的斜坡,陡峭地向下延伸,没入翻涌的浓雾深处,不知通向何方。更令人心悸的是,浓雾深处,隐隐传来一些无法分辨的、粘稠而怪异的声响。像是沉重的物体在湿泥里拖行,又像是无数细碎的、湿漉漉的爪子摩擦着岩石,时远时近,飘忽不定,仿佛有无数不可名状之物在浓雾中蠕动、窥伺。
“这鬼地方……” 搀扶着老赵的猴子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惊惶。浓雾不仅遮蔽了视线,也扭曲了声音的方向感,那诡异的声响仿佛就在耳边,又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跟紧!保持距离!用声音联络!” 顾沉舟的声音穿透浓雾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他走在最前,每一步都异常谨慎,手中的战术匕首紧握,既是探路的工具,也是随时准备搏杀的武器。队伍拉成一条长蛇,在能见度不足五米的浓雾中摸索着下行。彼此只能依靠前方队员刻意压低的声音指引,以及脚下传来的、同伴踩踏碎石枯枝的声响来判断方位。那浓雾仿佛有生命,冰冷、潮湿,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霉腐气息,粘稠地附着在裸露的皮肤上,钻进鼻孔,令人作呕。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毫无征兆地在队伍中段炸响!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恐惧,瞬间撕裂了浓雾的死寂!
“老猫!” “怎么回事?!”
惊呼声四起!顾沉舟和苏星晚心头剧震,立刻循声猛扑过去!
浓雾被急促的动作搅动,翻滚着散开些许。只见队员老猫倒在地上,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左小腿!他的左腿脚踝处,赫然被一个造型狰狞的捕兽夹死死咬住!那夹子由坚韧的硬木削制而成,带着粗粝的树皮伪装,内部镶嵌着打磨锋利的兽骨和淬毒的尖锐石片!强大的咬合力几乎将他的脚踝骨夹碎!锯齿状的骨刺深深嵌入皮肉,鲜血如同泉涌,瞬间染红了周围的湿泥和枯叶!更可怕的是,伤口周围的皮肉在接触那些淬毒的骨刺后,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种诡异的青黑色!
“陷阱!别动!” 苏星晚厉声喝道,阻止了旁边队员本能地想冲上去帮忙的动作。她蹲下身,脸色凝重如水,迅速检查着陷阱的结构和那可怕的毒伤。
“妈的……这鬼东西……藏在苔藓下面……” 老猫疼得浑身痉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
顾沉舟的目光如同冰锥,扫过陷阱周围。被压倒的苔藓,翻开的腐叶……类似的伪装痕迹,在前方浓雾遮蔽的斜坡上,影影绰绰,似乎随处可见!这根本不是什么天然的山谷,而是一个布满了毒牙的死亡陷阱!
“所有人!原地警戒!注意脚下!注意两侧岩壁!这鬼地方到处都是机关!” 顾沉舟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
然而,致命的危机远未结束。
就在他们被老猫的惨剧吸引、被迫停下脚步的这短短片刻,浓雾弥漫的身后,那片他们刚刚走过的陡坡上方,猛地传来了嘈杂而密集的脚步声!还有敌人粗暴的呼喝声!
“他们在下面!快!别让他们跑了!”
“堵住谷口!一个都别放走!”
追兵!而且是大队的追兵!听声音,距离他们不过百米之遥!浓雾极大地限制了视线,但也同样遮蔽了敌人的确切位置和数量。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雷,从头顶的斜坡滚滚压来,伴随着武器碰撞的金属声和充满杀意的叫嚣,如同无形的绞索,瞬间勒紧了所有人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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