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藏室厚重的铁门,仿佛隔绝了生死。门外,巡逻队沉重、规律得如同战鼓擂响的脚步声,每一次落下,都像是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门后每一个紧绷的心脏上。空气粘稠得几乎凝固,弥漫着陈年纸张腐朽的酸败气味、金属锈蚀的腥气,还有无处不在、令人窒息的灰尘颗粒。
苏星晚紧贴着冰冷的金属货架,将自己更深地楔入堆积如山的陈旧档案箱与蒙尘的仪器设备投下的浓重阴影里。阴影冰冷,带着金属特有的寒意,透过薄薄的作战服渗入肌肤。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身边陈涛压抑到极限的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音,仿佛下一秒肺叶就要炸开。汗水正顺着他紧绷的太阳穴滑落,汇聚成珠,滴在布满油污和灰尘的水泥地面上,晕开一个深色的小点,那声响在死寂中竟也清晰可闻。
“咔哒。”
门锁机括转动的轻响,在绝对的死寂中不啻于惊雷炸响。沉重的铁门被一股力量从外面缓缓推开一道狭窄的缝隙。瞬间,外面通道里惨白刺眼、毫无温度的光线如同冰冷的刀锋,斜斜切入储藏室内部粘稠得化不开的黑暗,瞬间驱散了门边一小片区域的阴影,将空气中漂浮的、原本无形的尘埃照得纤毫毕现,如同悬浮的微末星辰。
脚步声踏入。
沉稳、有序,带着一种经过千锤百炼、训练有素的压迫感。三道被拉长的、扭曲变形的影子率先投射在布满划痕、污渍斑斑的水泥地面上,如同择人而噬的鬼魅,缓缓向室内蔓延。苏星晚屏住呼吸,仿佛连心跳都强行压制下去,将身体每一寸肌肉都凝固成冰冷的岩石。她的视线锐利如鹰隼,穿透货架狭窄的缝隙,死死锁定那三个穿着统一深灰色制服的身影。全覆盖式的头盔包裹着他们的头颅,面罩是深色的单向镜片,反射着储藏室内幽暗的光线,如同三颗毫无生气、冰冷坚硬的金属头颅。腰间悬挂的各式装备随着他们谨慎的步伐轻微晃动,发出沉闷而压抑的金属摩擦声,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如同死亡的倒计时。
为首的巡逻队员抬起一只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手,打了一个极其简洁、不容置疑的手势。三人如同瞬间被拧紧发条的机器,又像是嗅到猎物气味的猎犬,无声地分散开来。强光手电的光柱骤然亮起,如同无形的锋利探针,粗暴地刺破储藏室各个角落的黑暗。光柱扫过堆积如山、落满灰尘的木质档案箱,扫过覆盖着破旧防尘布、轮廓模糊的机器设备,扫过那些被遗弃在角落、蒙着厚厚灰尘、如同史前巨兽骸骨般的金属骨架。当光柱扫过苏星晚藏身的货架区域时,她甚至能感觉到那刺目的白光带着灼热的气息,掠过自己脚边冰冷的地面,空气都仿佛被瞬间加热。
空气彻底凝固了,时间被拉长成粘稠冰冷的胶质。每一次光柱的移动,每一次皮靴踏地的沉重声响,都如同巨大的无形重锤,狠狠敲击在众人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林默蜷缩在对面一个巨大废弃控制台的下方阴影里,身体紧贴着冰冷坚硬的金属底座,几乎与那片浓墨般的黑暗融为一体,只有鼻梁上镜片的边缘,在偶尔掠过的强光下,才会闪过一丝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反光。顾沉舟则如同蛰伏的猛兽,隐在一排布满斑驳仪表盘的铁柜后面,呼吸声几不可闻,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极度危险的静谧感。
突然,其中一名巡逻队员的脚步在靠近苏星晚藏身的货架区域时,毫无征兆地顿住了。他手中的强光手电光柱,如同被无形的钉子钉住,牢牢停驻在货架底层。那里散落着一些凌乱的牛皮纸档案夹和几个被压扁的瓦楞纸空箱。队员的头盔微微转动,深色的镜面面罩对准了货架底层的一个角落,似乎在仔细审视着什么。
苏星晚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冰窟——她刚才为了躲避光柱而极其轻微地移动身体时,似乎不慎碰落了一小撮堆积在货架边缘、如同积雪般的灰尘!此刻,那点不自然的、灰白色的落尘,正清晰地洒落在下层一个空纸箱的边沿,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白得刺眼,如同一个巨大的惊叹号!
那队员缓缓地、带着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压迫感,蹲下身。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手指,稳定而精准地,伸向那片暴露行迹的灰尘区域。指尖距离那致命的痕迹,不足半尺。
千钧一发!
就在这致命的指尖即将触及那片灰白的瞬间,顾沉舟藏身的铁柜方向,极其轻微地传来一声压抑的、仿佛被浓重灰尘呛到喉咙的咳嗽声。“咳…嗯。”声音短促、模糊,仿佛只是喉咙深处的一声闷响,然而在这片死寂中,却如同投入一潭死水的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
蹲下的巡逻队员动作瞬间停滞,如同被冻结。头盔猛地转向声音来源——顾沉舟藏身的铁柜方向!他毫不犹豫地放弃了眼前那片可疑的落尘,如同弹簧般起身。手中的强光手电光柱如同锁定猎物的探照灯,带着刺耳的破风声,直直射向那片区域!脚步沉稳而警惕,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踏了过去。另外两名队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吸引,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立刻呈钳形包围态势,向铁柜方向迅速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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