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打了个寒噤,感到一阵荒谬和寒意。他抱着怀里这具温热、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小小身体,感受着那微弱却无比顽强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衣物传递到他的胸膛。一个全新的、带着微弱光亮的念头,像黑暗房间里划亮的第一根火柴,在他混乱如麻的思绪里摇曳着升起。
*既然邓布利多有能力把我送回这个时间点,阴差阳错地改变了他出生的地点……那么,为什么不能更彻底一点?为什么不能尝试改变他生长的土壤,改变那条通往黑暗深渊的起点?* 伏地魔在孤儿院那冰冷、扭曲、充满排斥的童年,是林清宴通过冥想盆亲眼见证过的噩梦。那才是滋养出黑魔王的真正温床。*如果……如果他能在一个有爱、有温暖的地方长大呢?如果他能被拥抱,被珍视,而不是被漠视和恐惧包围呢?*
*一条或许可以避免更多牺牲的路……一条可能通向不同结局的路……它就摆在眼前!为什么不去试试?为什么不去抓住这微乎其微的可能?*
这念头越来越清晰,像拨开厚重乌云后漏下的一线天光。林清宴的目光从怀中熟睡的小脸上移开,转向那位一直关切地望着孩子、眼神里充满了温柔和某种深切渴望的老板娘。她的双手无意识地在洗得发白的围裙上反复揉搓着,那是一种属于母亲的本能,一种想要将孩子紧紧拥入怀中的姿态。
“夫人,”林清宴的声音比刚才稳定了许多,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郑重,“您……愿意收留他吗?”
老板娘愣住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眨了又眨,像是没听懂,又像是被巨大的惊喜砸懵了:“我……我?”她指着自己的鼻尖,声音因为激动而带上了明显的颤抖。
“是,”林清宴抱着孩子的手臂无意识地收得更紧了些,他直视着老板娘的眼睛,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孤注一掷的期待,“我只是想问问您……愿不愿意?”
“愿意!我当然愿意!”老板娘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喊了出来,声音因为狂喜而拔高,随即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捂住嘴,但那双瞬间盈满泪水的眼睛里迸发出的光芒,比旅店壁炉里的火焰还要明亮炽热,“我……我盼一个孩子盼了多少年啊……可是……可是我们这小旅店,生意勉强糊口……家里的那点积蓄……”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充满了苦涩和现实的无奈,“根本达不到正规孤儿院领养的那些苛刻条件……想都不敢想……”但这份苦涩立刻被汹涌的希望冲垮,“但如果是这个孩子……没有那些条条框框……我……我用我的生命发誓!我会把他当心尖上的肉!把我所有的爱都给他!一点不留!”
林清宴看着她那双被泪水彻底模糊、却又闪烁着无比坚定和纯粹母爱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的犹豫和算计,只有最原始、最真挚的接纳和感激。他最后低下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臂弯里睡得香甜的小汤姆,那张皱巴巴的小脸在沉睡中竟显出一种奇异的安宁。
*有这样一个母亲……她会用全部的爱包裹你吧?她会给你我从未拥有过的、完整的、不求回报的母爱吧?她会教你笑,教你感受温暖,教你爱与被爱,而不是教你用恐惧去统治,用憎恨去毁灭……* 林清宴的心里,那块名为“宿命”的巨石仿佛被撬动了一丝缝隙,一股温热的暖流悄然渗入。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份沉甸甸的、关乎未来的希望,从自己怀里,珍重地、稳稳地,转移到了老板娘早已迫不及待、微微颤抖着伸出的双臂中。
就在交接完成的瞬间,小汤姆似乎感受到了熟悉气息的撤离,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再次爆发惊天动地的哭声。老板娘立刻熟练地将他贴近自己温暖的胸口,嘴里哼起不成调却无比温柔的摇篮小曲,手掌轻轻拍抚着小小的背脊。林清宴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微颤,轻轻拂过小汤姆洗去血污后显得格外柔嫩的脸颊。那温热、细腻的触感,像一个无声的烙印,留在了他的指尖。
他挺直了因为疲惫和紧张而有些佝偻的背脊,朝着那个如同捧着稀世珍宝般、紧紧抱着孩子的女人,深深地、无比郑重地鞠了一躬。“夫人,”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我该走了。”
小汤姆在老板娘温柔而坚定的怀抱里,委屈的呜咽声渐渐低了下去,最终被安稳的呼吸取代。
林清宴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在陌生却无比温暖的臂弯里沉沉睡去的小小身影,然后猛地转过身,用力裹紧了身上那件单薄破旧的大衣。他拉开旅店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裹挟着雪沫的刺骨寒风立刻灌了进来。门外,不知何时,细密的雪花已变成了纷纷扬扬的大雪,天地间一片混沌的灰白。街道、房屋、远处的路灯,都笼罩在越来越浓的、翻滚的雪雾之中,仿佛一张巨大而冰冷的幕布正在落下。他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踏入了那片风雪肆虐的寒夜,身影迅速被翻涌的雪幕吞噬,消失不见。
身后,婴儿细微的呼吸声,老板娘轻柔的哼唱,都渐渐被风雪呼啸的呜咽声和雪片簌簌落下的声音温柔地覆盖、消融。
冰冷的空气刀子般割过林清宴的脸颊,吸入肺腑。然而,就在他迈步踏入风雪深处的那一刻,胸口紧贴着皮肉的那个黄铜沙漏吊坠,毫无预兆地发出一声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
“咔。”
一道比发丝还要纤细的裂纹,突兀地出现在沙漏光滑冰冷的金属外壳上,像一道无声的、冰冷的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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