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叶像破旧的风箱在嘶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灼痛。双腿灌了铅般沉重,汗水浸透鬓角,沿着额角滑落,蛰得眼睛生疼。但他不敢停,不能停!那扇冰冷的铁门仿佛就在眼前晃动,每一次心跳都在催促:快!再快一点!
终于,街道尽头出现了一栋灰扑扑的、毫无生气的建筑。高高的围墙,冰冷坚固的铁门,顶端焊着尖锐的铁矛。门楣上方,几个磨损得几乎难以辨认的黑色字母,如同刻在墓碑上的铭文:**伍氏孤儿院**。
就是这里!哈利猛地刹住脚步,双手撑住膝盖,大口喘息,胸膛剧烈起伏。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干燥的地面上,瞬间消失。他抬起头,目光穿透冰冷的铁栅栏。
院子不大,铺着粗糙的水泥地。几个穿着灰扑扑、明显不合身旧衣服的孩子,像角落里蔫巴巴的野草,零零散散地或蹲或站。他们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空洞,带着一种过早被生活磨平棱角的麻木。一个穿着浆洗得发白、但还算整洁的深色裙装,面容严肃刻板的中年女人正站在院子中央,手里拿着一个登记簿,嘴唇紧抿,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哈利的心脏狂跳起来,目光急切地在那些灰暗的小身影中搜寻。
没有!
那个黑发的小男孩呢?他在哪里?
就在这时,孤儿院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同样灰扑扑旧衣服的男孩,端着一个半满的脏水桶,低着头,脚步沉重地走了出来。他身形单薄,在这群孩子里也显得格外瘦小。黑玉般的头发有些凌乱地搭在额前,遮住了部分眉眼。他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默默走到院子角落一个脏兮兮的排水口旁,吃力地将那桶脏水倒了进去。
哈利屏住了呼吸。是他!汤姆·里德尔!
虽然只是短短几个月未见,虽然穿着孤儿院统一的灰暗衣服,但哈利绝不会认错那熟悉的轮廓,那黑玉般的头发!只是……他身上那股曾经在风雪夜旅店中,被老板娘呵护时残存的一点点温暖气息,此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灰败感,一种沉甸甸的、压抑的孤寂。他像一片小小的、过早枯黄的叶子,被随意丢弃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哈利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手指下意识地抓紧了冰冷的铁栅栏。*汤姆!*
仿佛心有所感,那个倒完水、正准备默默转身回去的男孩,动作猛地一顿。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警惕和不确定,抬起了头。
目光,穿越了冰冷的铁栅栏,穿越了十几步的距离,精准地落在了哈利的脸上!
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那张小脸,比上次在巷子里见到时似乎又瘦削了一些,下巴尖尖的,带着营养不良的痕迹。脸上没什么血色,只有颧骨处透着一丝不健康的微红。但那双眼睛!
哈利的心猛地一沉。
那双深潭般的黑眼睛,此刻清晰地映入了哈利的模样。然而,那里面没有哈利想象中可能出现的、哪怕一丝一毫的惊讶、困惑、或者……模糊的熟悉感。
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冰冷的、深不见底的漠然。
那眼神,像初冬结冰的湖面,坚硬、平滑,反射着外界的光线,却透不进一丝温度。它空洞地扫过哈利的脸,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一块毫无意义的石头,甚至……一片虚无的空气。没有波澜,没有情绪,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彻底的疏离和隔绝。
这漠然,比任何愤怒或恐惧都更让哈利感到刺骨的寒意。它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浇灭了他心中最后一点狂奔而来的热切和期待。他抓着铁栅栏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他不记得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哈利脑海中响起,带着绝望的回音。*那个风雪夜短暂的温暖怀抱,那个曾攥着他衣角安睡的孩子……在孤儿院这冰冷的几个月里,早已被彻底遗忘、抹去,如同从未存在过。*
命盘冰冷的齿轮,似乎在此刻发出了清晰的、碾碎一切的“咔哒”声。
然而,就在哈利被这彻骨的漠然冻僵,几乎要松开铁栅栏,被绝望彻底吞噬的瞬间——
那双空洞漠然的黑眼睛深处,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难以察觉地,闪烁了一下。
快得如同错觉。像深潭底部被投入一颗极小的石子,荡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瞬间又被冰冷的湖水吞没。
但那绝不是纯粹的漠然!
哈利捕捉到了!那极其短暂的一闪而过,是……什么?
惊愕?一丝被强行压抑的、连主人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深埋的熟悉感?抑或……仅仅是光线在他眼中造成的幻影?
哈利无法确定。但那微乎其微的闪烁,却像黑暗中骤然擦亮的一星火花,虽然微弱,却瞬间点燃了他几乎熄灭的心脏!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驱散了那刺骨的寒意!
他死死抓住冰冷的铁栅栏,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吱声,翠绿的眼眸死死锁住栅栏后那双深潭般的黑眼睛,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他没有完全忘记!*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哈利心中咆哮。*那感觉……那怀抱的感觉……一定还在!深埋在那片冰层之下!*
希望,像不死鸟的火焰,在名为绝望的灰烬中,骤然复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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